唉!被江学言和江学慎松开,陆向北在心里叹口气,扯了扯嘴角,语带无奈问:“你们这是怎么了?”
他能和小孩子计较吗?
不能。
何况这俩小孩儿还是他这一世的二舅子、三舅子,要想和媳妇儿亲近,要想把成年后的媳妇儿娶回身边,他非但不能计较,
且万万不能得罪,甚至要不动声色地巴结,将媳妇儿的哥哥弟弟全划拉到他这边,好为他来日和媳妇儿成双成对,打下坚不可摧的基础。
“小子,你用不着在咱们面前装腔作势,从最初你到我家拜访,提出和我妹做笔友那会子起,我就看出你对我妹动起歪心思。”
再有两个多月,江学言就十五,现如今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七八,抬手,他揽住年十三岁,身高近乎一米七五的陆向北的脖颈,微微用力往下一拉,眯起眼,故作凶狠:
“听好了,你虽然各方面条件不错,但我妹妹只有九岁,满打满算也只有九岁,由不得你现在就打主意。”
听起来似是放狠话,可稍加琢磨,不难听出其中的松动。
陆向北忍住笑,轻“哦”了声,继而说:“二哥尽管放心,在夏夏成年前,我不会对她做任何有失分寸的举动。”妙书斋
从他的表情中,江学言瞬间悟出自己所言存在很大漏洞,不由尴尬得干咳两声,压低声音说:“记住你说的,不然我们兄弟四个绝对要你好看。”
男大当婚女大当嫁,等他妹妹成年,肯定要处对象,与其找个素不相识,不知性情如何的陌生男子做他们的妹夫,眼前这个除过性子冷点外,
家庭关系简单,学习没得说,相貌更没得说,和他妹妹站在一块,像极戏文中说的郎才女貌,天生一对。
至于这位有个二嫁的生母,就他妹妹曾提到的而言,品性虽一般,但贺家人明理,对待这位和自家孩子没什么区别。
再就是,这位和生母之间的关系很一般,日后真和他妹妹走到一起,两人无疑住在程家,见到这位生母的机会肯定不多,如此一来,婆媳矛盾基本不存在。
况且他看得出,这小子是个一旦认准,就全身心投入的秉性,只要十来年后对他妹妹依旧不改初心,到时他睁只眼闭只眼,由着对方追求他妹妹便是。当然,前提是他妹妹对其也有意,否则,他只能说对不起啦!
“二哥,你们说什么呀?”
江学慎没太听明白江学言和陆向北间的对话,然,江学言并未打算向弟弟解释,他放开陆向北,随手在江学慎后脑勺轻削了下:“去堂屋喊夏夏他们,咱们这就上山,免得中午大太阳晒得慌。”
对于他岔开话题,江学慎倒还真没放心上,爽快地应了声,跑回堂屋去喊叶夏、秦林兄妹。
“隽朗。”
贺曜这时从堂屋门口走过来,拽着陆向北的胳膊到一旁,低声问:“我怎么感觉你昨晚睡了一觉,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啊?”
陆向北神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,单挑一眉:“有吗?”
观察得挺仔细,这是粗中有细么?
贺曜点头:“可我又不知你哪里变得不一样,总之,就是感觉现在的你和昨晚前的你有区别。”
挪开视线,陆向北看向堂屋门口:“你想多了。”
前世的记忆与今世完全融为一体,在他这产生共情,使得整个人的气韵有所变化,再正常不过。
何况今世能和爱人重新携手到老,情绪变化带动气韵有变,在所难免。
不过,为免不必要的麻烦,他自然得继续做程隽朗,一个十三岁的少年,清冷淡漠,不喜与他人随意接触。
说起来,不管是前世的他,还是今世失去前世记忆的他,性情其实差不多如出一辙,只需稍微注意点,用不着担心崩人设。
陆向北身着白衬衣、黑裤子,脚穿帆布球鞋,给人感觉清清爽爽,浑身洋溢着青春少年气。
臂弯挎着小竹篮,李雪婷跟在叶夏身后走出堂屋,抬眼就看到身姿挺拔如竹般的少年站在院中央,晨阳下,一头乌黑浓密的发丝泛着淡淡的光泽,他眉眼清隽,眸色中少了淡漠和清冷,此时正望着堂屋门口。
蓦地,李雪婷心里的嫉妒如潮水上涌,他不是在看她,他这一刻眼神似玉般温润,且夹带着丝丝缕缕的柔色,却不是对她,是对她身前叫江夏的贱人。
可恨!
不要脸的贱人,不过是个孤魂野鬼,凭什么得到程隽朗的喜欢?
心里恨叶夏恨的要命,但李雪婷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露出半点不满,非但如此,她还需和自己极度讨厌的人处好关系,以免打草惊蛇,从而得不偿失。
叶夏自然不知李雪婷所想,她接触到陆向北的目光,总觉得少年怪怪的,不对,为何她觉得对方的目光有股子强烈的熟悉感?
这熟悉感中有隐忍的宠溺,有浓郁得化不开的柔色。
眨眨眼,叶夏确定自己没有看错,难道……
可要真如她所想,那真正的程隽朗去哪了?亦或是程隽朗本就是陆向北,本就是她前世的爱人?
要是后面这种情况成立,那是不是说……男人来到这个世界属于胎穿?随着心中所想,叶夏不自主地走向少年,她向来澄澈淡定的眸子里,此时生出明显的波澜,任她如何遏制,都难以恢复平静。
就在她快要走到少年面前,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,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。
“看什么呢,走了。”
江学言再度揽住陆向北的脖颈,强行把人带向院门口。
回过头,陆向北正对上叶夏清亮透彻,难掩激动的眼眸,他唇角微掀,给予叶夏一个熟悉的微笑,满是柔色和宠溺的眸中并写着:“我想你。”
前世相守近百年,两人尤为了解彼此,一个眼神,一个微笑,任何一个简单的桔子,叶夏和陆向北都能明白对方要表达的意思,
这不,从少年嘴角漾出的微笑,从少年眼里读出“我想你”三个字,叶夏瞬间眼睛鼻子齐泛酸,她确定,以及肯定,那被她二哥拉走的少年,
那个曾被她无意间救过的少年,那个和她通信做笔友的少年,是她前世的爱人,是陆向北,是伴她近百年,在她离世后紧跟着她阖上眼的老头子。
吸了吸鼻子,叶夏竭力遏制住情绪,她是理智的,知道自己现在是江夏,是江家三房的闺女,而非叶夏,而非陆向北的合法妻子,所以,就算她再想和爱人单独相处,也不能不管不顾,在人前暴露他们两人间的关系。
“小夏姐,走吧。”
秦梓挎着小竹篮,轻扯了扯叶夏的衣袖:“我哥和学言哥他们在院门口等着呢。”
归拢思绪,叶夏神色恢复常态,点点头:“在山上跟紧我,不可随便乱跑。”
叮咛秦梓一句,姐俩朝院门口前行,谁都没去管李雪婷,仿若把这个人忘了似的。
李雪婷见状,气得不免暗咬牙根,面上却又不得不挂着纯粹的笑容,她小跑着追上叶夏和秦梓:“小夏妹妹,你在生我的气吗?”
闻言,叶夏不明所以:“……”
没从她脸上看出异样,李雪婷自顾自说:“我没想和你抢干爸干妈,也没想和你抢哥哥们和弟弟,我只是觉得干爸干妈还有哥哥们、小五很亲切,就和你家认了干亲。
小夏妹妹,干爸干妈蛮喜欢我的,我也喜欢他们,以后每年寒暑假我都会来大梨树住一段日子,这样我们两家的关系将会越走动越亲密,小夏妹妹高兴不?”
这话怎么听都有股子挑衅意味,然,叶夏却恍若未闻,她淡淡地看眼李雪婷:“你高兴就好。”
记忆中,小江夏乖巧懂事,性格略有些内向,可没有如此尖锐的棱角,如是想着,叶夏禁不住对李雪婷芯里的灵魂生出疑惑。
是小江夏吗?
不是的话,对方在京市初次看到她,看到她爸妈,为何露出伤心激动的情绪?
为何寻着法儿光顾大梨树,且认了她爸妈做干亲?
但对方真是小江夏,性情未免变化太大。
叶夏背着小背篓,默默前行,仔仔细细琢磨着李雪婷的芯是颗怎样的灵魂。
莫非是环境改变所致?
身份发生变化,生活在大院那种常人难进入的地方,受环境影响,心境发生变化,不是没有可能。
但即便如此,短短两年多一点的时间,怎能把一个乖巧懂事,单纯善良,略微内向的小姑娘改变的这般富有心机?挑衅!叶夏生性淡然,
可这不代表她不谙世事,是只傻白甜,她从李雪婷的一番言语中,明确感知到对方在挑衅她,用“小江夏”的身份挑衅她,目的很明确——她不是江夏,她只是个冒牌货。
好看的唇角微抿,叶夏精致的眉眼间依旧一派淡然,她不担心对方会把一切说到明处,因为她们两人的现状差不多,皆是用着他人的身体,
更何况,李雪婷芯里的情况相比较她有点复杂,这是直觉告诉她的,所以,她只需静观其变即可。但话又说回来,在知晓李雪婷身体里极有可能住着小江夏的魂魄,她感到挺内疚的。
然,附身小江夏的身体非她所愿,可她成为小江夏已然成定局,此生能做的,就是把小姑娘的亲人当做自己的亲人,爱护,看顾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。
哪怕小江夏,也就是“李雪婷”受环境影响,变得不怎么讨人喜欢,其家人仍会被她护在羽翼下,视为自己的亲人对待。好叭,有机会的话,她想确认“李雪婷”,想确认“李雪婷”的芯里是否真住着小江夏,亦或是住着两个魂魄。
山里草木茂盛葱绿,空气清新,伴山风拂面,淡淡的野花香萦绕鼻尖,令人倍感心旷神怡。
“曜哥,你要来大梨树怎不和我说一声?”
李昊南是在叶夏家门口遇到贺曜一行的,他本不想到江家玩儿,是李昊阳闲得没事,又在胡家那座院子里待不住,硬是拽着他来江家转悠,实际上是放心不下妹妹独自在外玩儿。
遇到贺曜,李昊南索性跟着同上山找乐子打发时间,此刻一行人走在山径上,他百无聊赖地掐朵野花在指间把玩,张嘴笑问贺曜一句。
“临时决定。”
贺曜做出回应,见江学言不再前行,不由问陆向北:“隽朗,不往里边走了吗?”
左边站着江学言,右边站着江学慎和秦林,陆向北郁闷一路,找不到机会接近叶夏,听到贺曜的声音飘入耳,他忍着满心无奈,点点头,说:“再往里边走危险,咱们就站在这吹吹风。”
说着,他的视线挪向一旁的葱郁的树林,建议:“夏夏她们在树林里采木耳蘑菇,要不咱们一起?”
贺曜尚未做声,江学言清朗的嗓音便先扬起:“采木耳蘑菇可以,但你必须得跟着我。”
别妄想找借口靠近他妹妹!
“我怕采到毒蘑菇。”
他又不是小姑娘,干嘛要去做女人的活儿?
贺曜暗翻个白眼儿,忽然,他看着陆向北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,小声对李昊南说:“你刚刚听到没有?”
李昊南不解:“……”
贺曜恨铁不成钢地瞪眼李昊南:“隽朗称呼江夏那小丫头夏夏,现在听清楚了没有?”
点头,李昊南却依然不解:“这有什么不对吗?”
贺曜磨牙:“你不觉得那称呼太过亲昵?”
静默须臾,李昊南恍然大悟:“我知道了,曜哥你是觉得隽朗在和江夏同学处对象?”
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样儿,贺曜抬手就在其后脑勺削了一巴掌:“处你个大头鬼!我就是觉得隽朗八成和那小丫头关系不一般。”
李昊南送出个白眼儿:“曜哥,你这说法和我刚才说的有区别?”
关系不一般,不就是在处对象?!
“少胡言乱语,隽朗十三,小丫头九岁,他们怎么可能处对象?”
贺曜哼哧一声,皱眉说:“隽朗大早上起来就不太对劲,不对,他昨晚看起来就怪怪的。”
“我没看出来。”
清冷淡漠,一副生人勿进样儿,他可没看出程隽朗有任何变化。
“她就是江夏,就是她给我爸挡的子弹?”
李昊阳的目光锁在叶夏背影上,直直地看着叶夏背着小背篓走在前,身后跟着他妹妹和另外一个小女孩。
说起来,李昊阳在叶夏家院门口看到叶夏那刻,神色就禁不住处于呆怔中,他没少听家人提起“江夏”这个名字,却没有一次放在心上,却不成想,今日初次见到,只觉贺诗琪屁都不是。
甚至觉得他妹妹连这江夏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,甚至还想着,这要是他妹妹,该有多好。他奶说过,给他爸爸挡子弹的小女孩没他妹妹年龄大,
说小女孩很聪明,而且很勇敢,从拐子手上救下靳家的小孩儿和另外一个小孩子,说小女孩在临离开京市前,还帮了在外执行任务的国安叔叔大忙,总之,在他爷爷奶奶和爸妈嘴里,江夏这个名字就像是会发光似的,一说起来就没完。
今日他终于看到本人,实话实说,小女孩不仅眉眼精致,且笑起来特别好看,最关键的是,脾气似乎也很好,不像他妹妹,被他家里人惯得娇纵,时不时耍小性儿。
“阳阳,你不会才知道吧?”
这话一出口,李昊南蓦地一怔,旋即一脸错愕:“来来来,告诉哥哥,你刚刚说什么?江夏同学有给二叔挡子弹?”
没搞错吧?
他是有听他爸妈偶然间提到,说他家二叔有次去外地出差,结果尚未坐上火车,遇到刺杀,好在有惊无险,但他爸妈却没有说,
他家二叔的有惊无险,是一个叫江夏的女孩子帮忙挡的子弹,怀着满心震惊,李昊南,以及贺曜,皆把目光锁在李昊阳身上,静候对方作答。
“我爸有次出差遇到刺杀,是江夏帮我爸挡的子弹,不然我爸凶多吉少。”
李昊阳如实说着,并不忘叮嘱二人:“这事儿没有传开,你们可别到处乱说。”
微顿了下,李昊阳略带些迟疑又说:“我去帮婷婷采木耳蘑菇。”
不等李昊南做声,人已走向小树林。
“这事可信?”
贺曜挑眉看向李昊南。
“你问问隽朗呗,同住一个大院,没准隽朗知道我二叔当日遇刺的情况,要不问问江夏同学的哥哥也行。”
李昊南提议。贺曜没有说话,直接提腿走到陆向北几人近旁。
……
“小夏姐,那里有好多木耳蘑菇,我过去采。”
约莫采了半篮子蘑菇木耳,秦梓忽然发现左前方的几棵树根、树干上长有不少木耳、蘑菇,高兴得和叶夏说了声,脚步轻快跑了过去,与此同时,她哼唱起叶夏曾教她和妹妹秦柠唱的那首儿歌:
“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,清晨光着小脚丫……”
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得宛若百灵鸟在歌唱,听着传来的歌声,叶夏不知不觉间跟着唱起:“多得像那星星数不清,她采的蘑菇最大,大得像那小伞装满筐……”
姐妹俩的歌声在树林里回荡,这让李雪婷又是一阵暗恨,觉得叶夏故意唱歌勾搭程隽朗,然,她除过嫉妒,根本没法子阻止这歌声停息。
想跟着一起唱,奈何她不会,哪怕她活过一世,这首不时窜入她耳中的歌曲,并未听到过。
李雪婷气得牙痒痒,看到蘑菇就掐下来丢进竹筐,完全不管那蘑菇有没有毒。
前世没下乡插队前,她上学成绩处于中上游,但就在她读高中那会,身处的环境发生变故,以至于高中期间她在校根本没学到多少东西,
后来虽说有考上大学,却也只是考了个大专,还是经过她没日没夜复习,达到大专分数线。
再往后参加工作,课本自然丢到一边,因此,即便重回儿童时代,在学业上,她需要稳扎稳打学起,这无形中给她造成很大的困扰,跳级,直接跳到高中,
参加高考,哪怕大学期间会停课一段时日,只要她是大学生,学校复课,她照样能拿到文凭,能有份体面的工作。
奈何找来高中课本一看,两眼抹黑,更甚至把初中课本摆在她面前,其中部分知识点,在她这儿也生疏得很,可见她把前世学到的东西基本上全还给了老师。
加之找不到借口给家人说跳级初中一事,她最终只能依旧读小学,不过这两年有跳过一级,九月一开学,如果按部就班她该上六年级,但她前面有跳过五年级,因此,回头开学,直接可以到初中报到。
想到在学业上这一世和前世几乎没区别,李雪婷心里极不甘心,尤其听说叶夏连续跳级,不仅被市一中火箭班录取,且九月份开学读高三,明年就能参加高考,嫉妒瞬间吞噬李雪婷的心,导致她对叶夏的恨意越发加剧。
“这种蘑菇有毒,还有这种,都是有毒的蘑菇,人不能吃。”
歌声落下,叶夏不知何时来到李雪婷身边,蹲身从对方竹筐里拣出好几颗有毒的蘑菇,轻声说:
“能吃的无毒蘑菇多生长在清洁的草地或宋叔、栎树上,有毒的蘑菇往往长在阴暗、潮湿的脏污地带;还有你可以从颜色上分辨有毒蘑菇和无毒蘑菇,”说到这,叶夏手指被她挑拣出的度目光:
“你看这几颗毒蘑菇,它们的菌面颜色鲜艳,尤其是紫色的,含有剧毒,采摘后容易变色。”
微顿须臾,她续说:“再就是从形状和分泌物分辨,无毒蘑菇的菌盖较平,伞面平滑,菌面上无轮,下部无菌托,”
她捧着一颗无毒蘑菇仔细给李雪婷讲解,接着又拿起颗有毒的蘑菇说:
“这有毒的菌盖中央呈凸状,形状看起来怪异,菌面厚实板硬,菌杆上有菌轮……至于如何从分泌物上分辨,只需将新鲜的野蘑菇撕断菌秆,
无毒的分泌物清亮如水,有个别的呈白色,菌面撕断不变色,而有毒的分泌物则浓稠,为赤褐色,撕断后在空气中易变色……”
李雪婷心中再不耐,再嫉妒,再狠不得撕烂眼前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,这会儿也只能笑着连声说:“小夏妹妹懂得真多,我都记住了,多亏你告诉我怎么分辨有毒蘑菇和无毒蘑菇,不然我把这毒蘑菇采回去,保不准真会出事呢。”
回对方以微笑,叶夏背着背篓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斜坡附近,蹲身采摘起一簇木耳。说是斜坡,实则这处斜坡不是一般的陡,但此地木耳、蘑菇成片成片的,叶夏自是不想错过采摘。
“小夏姐,你那儿的木耳蘑菇好多呀!”
秦梓挎着快要采满的竹篮笑眯眯地走向叶夏。
“呀!小夏妹妹那的蘑菇木耳真得好多啊!”
李雪婷惊叹了句,挎着竹篮亦朝叶夏这边而来。许是看到成片成片的木耳蘑菇太过高兴,秦梓没有看脚下,猛不丁地扑倒在叶夏身上,
按理说叶夏距离陡峭的斜坡差不多有一米,小心些,肯定不会出事,然而谁都没有想到,秦梓这一扑扑到叶夏身上,直接将叶夏扑倒在地,且像陀螺似的滚向斜坡。
“小夏姐!小夏姐……”
秦梓顾不得从地上爬起,惊恐中夹带着极致害怕的哭声如泄洪的水一般自嘴里冲出,她用力向前爬,想要去抓住叶夏,却被李雪婷跪在地上拉住胳膊:“你别冲动,你千万别冲动,我这就喊二哥他们来救小夏妹妹!”
在她音落的一瞬间,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朝斜坡这边跑过来,下一刻,又有好几道身影从她眼前闪过。
斜坡实在有点陡,任凭叶夏想要抓住什么,阻止继续往坡下滚,在力的惯性作用下,都于事无补。抓到手上的草被她拔除草根,
抱住一颗小树,冲力太过,使得双手被磨得血淋淋,在剧痛中不得不松手,就这叶夏都没有放弃,直至发现再滚下去会撞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上,叶夏只能双手抱住头,努力蜷缩身体,避免头部和身体受到致命撞击。
第一个冲向斜坡的身影是李昊阳,少年没想到他会目睹刚才那一幕,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恶毒到想要害人。他没有看错,因为他站在两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后面,
一直有留意三个采蘑菇木耳的女孩子,好吧,准确些说,他一直有留意那个叫江夏的女孩子,直至他妹妹和另外一个女孩朝斜坡靠近,朝叫江夏的女孩儿靠近,他看到了什么?
李雪婷,他的亲妹妹忽然朝那个叫江夏的女孩投去一抹可怕的目光,接着,在他印象中只有点娇纵,只有点任性的妹妹,悄然伸出叫,将走在她身侧的女孩子绊倒。
就是这一举动,使得那女孩子猝不及防地扑倒江夏,继而……
李昊阳不敢往下再想,他脚上趁着力道,小心谨慎地向那持续滚向坡下的身影靠近。斜坡太陡,虽有树木和地上的杂草、碎石做阻力,可一不留神,很容易顺势滚下去,所以,李昊阳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向叶夏靠近。
然,令他瞠目结舌,倍感意外的是,有一个人,不,是两个人,不顾个人安危,极力向那滚下斜坡的身影靠近,他们越过他,身上衣服被树枝刮破,胳膊上被树枝刮出道道血印子,双目赤红,朝滚动中的女孩儿伸出手,想要将其拉住。
不慎爬到地上,顺着斜坡往下滚,最终……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儿撞在一块凸出的石块上……
红渠镇卫生院。
“除过身上的外伤,伤者倒是没受什么内伤,但头部有没有落下后遗症,需要患者醒过来后才能知道。”
叶夏的胳膊和腿上打着不少绷带,就是背部也包扎了好几处,此刻,不大的病房里,江安两口子和江学谨哥几个还有陆向北全涌在病房,听大夫说着叶夏眼下的身体状况。
林兰双眼红肿,颤声问:“那我女儿什么时候能醒?”
大夫姓张,是为中年男性,闻言,这位张大夫迟疑片刻,启口:“这个不太好说。”
镇卫生院的条件毕竟有限,小姑娘又是从三十多米长的陡峭斜坡上滚下去,没摔出全身鼓掌已经是万幸,至于头部有无重创,在这卫生院是真没法诊断出来。
而小姑娘之所以没有出现骨折,经他询问,得知是小姑娘在滚下斜坡过程中,抱着头,蜷缩四肢,可见小姑娘是个聪明的,知道用这样的方式在险境中保证自己最大程度上不受到外物伤害。
但小姑娘的手和胳膊伤得血淋淋,头部就他肉眼仔细检查,是没发现撞击后造成的异样,可头部是人体最重要的不为,有着脑这一最大的神经中枢,从那么高的斜坡上滚下来,即便有双手保护,怕是也难免受到轻微的碰撞。
“怎么就不好说了?您是大夫,我女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,你就给不出个时间?”
林兰情绪难掩激动,欲抓住大夫的胳膊质问,被江安箍住双手,低声劝说:“你先别急,咱家夏夏是个有福的,她不会有事,我们就在病房里等着,没准夏夏很快就醒过来了。”
江安眼眶泛红,声音嘶哑,说出这话,其实连他自个都没底,可他又不得不这么说,不然,媳妇儿怕是会崩溃。
陆向北薄唇紧抿,隐忍着自己的情绪,他默默走到病床边,在近旁的椅上落座,不顾有人在场,他握住叶夏裹着纱布的手儿,定定地看着媳妇儿紧闭的眉眼,低语:“我知道你会醒过来的,累了就睡会,我在这陪着你。”
“我有给家里通电话,差不多半个小时,县医院就会派救护车过来,送江夏前往市医院。”
贺曜走进病房,对江安和林兰说:“是隽朗让我打的电话,你们尽管放心,市医院那边我家有熟人,江夏同学不会有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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列车远去,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,也带起秋的萧瑟。
王煊注视,直至列车渐消失,他才收回目光,又送走了几位同学。
自此一别,将天各一方,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,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。
周围,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,久久未曾放下,也有人沉默着,颇为伤感。
大学四年,一起走过,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。
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,光影斑驳,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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