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信海的面孔涨红起来,陶然儿无奈,只好坐在李信志身边,李信海原本张嘴要说的,突然想起什么,又猛地站了起来,然后一阵风似的往屋外走去。
一阵阵风儿吹过,外面的向日葵花海已经结籽了,风中满满的都是葵花籽的清香。
李信志和陶然儿都觉得奇怪,互相看看,陶然儿看着坐在一旁的王湘竹,对她笑道:“湘竹,信海在搞什么鬼,你知道吗?”
王湘竹脸一红,对陶然儿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姐姐,他这个人虽然古古怪怪的,但但但,人是一个好人。”此时此刻,王湘竹像一朵娇艳的郁金香。
陶然儿听到这里,看到王湘竹一张脸蛋像红布一样,不由哈哈大笑起来,当初,她将王湘竹托付给李信海,其实内心也是没谱的,虽然她觉得这两个人男才女貌,在一起十分合适,但是爱情这回事,也要双方看对眼才是,现在看来,王湘竹对李信海应该是十分满意才是。
陶然儿满心欢喜,像一个成功的小媒婆一般,红光满面。
这个时候,李信海赤裸了上半身,他的背上背着山一样高的一捆荆条大步走了进来,陶然儿看得呆了,吓得站了起来,急急忙忙地问道:“信海,你这是做什么?”
王湘竹也急得站了起来,李信海赤裸着上半身,那些荆条已经刺得他的后背鲜血直流,有几滴鲜血都落在了地上,触目惊心,而且现在已经是秋天了,岛上海风又大,他这样不穿衣服,时间长了肯定会生病的!
王湘竹内心很着急,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,这一段日子共处,这一路,从江北到江南,不知不觉间,打开心结之后,她对李信海的感情越来越深,只觉得在这个世上,他已经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了。
她像热锅上的蚂蚁,十分着急担心。
李信海重新在陶然儿的面前跪了下来,他拱着手,对陶然儿无比认真地说道:“嫂子,对不起——”
陶然儿呆了一呆,对李信海说道:“你攻破长安,得到了国库,使江南的国力大增,你又成功带回了王湘竹,立下种种大功,你是大功臣,说什么对不起,难道——”
陶然儿作为一个现代女人,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女人的心,她看向王湘竹,湘竹的一张小脸红得几乎要滴血,她微笑着说道:“难道你和湘竹她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啦?”
“姐姐!”王湘竹猛地站了起来,羞愤之情让她身体颤抖,声音也颤抖得像风中的烛影,姐姐乱开玩笑,真叫人吃不消。
李信志也笑了起来。
李信海立马说道:“大嫂,不是你想象的那样,王姑娘清清白白的,或者说,就算我与她发生什么,大不了我娶了她就是,反正我未婚她未嫁,不过,我说对不起,不是这件事情。”
王湘竹听到李信海这么说,呆了一呆,她的脑海里回响起他的话“王姑娘清清白白的,或者说,就算我与她发生什么,大不了我娶了她就是,反正我未婚她未嫁”她心想,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,他到底是喜欢她,还是不喜欢她?
陶然儿愣了一愣,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女人,思想太开放,大大咧咧的,满嘴跑火车,在古代,这种男女之事不能随便乱说的,呃,作大嫂要有一个大嫂的样子,她立马微笑说道:“哦,那是什么事?”
看到山一样高的荆条,李信海的后背一个个红色的小血点,陶然儿心想,这二弟,道歉可道得真够诚意,他这是效仿古时的负荆请罪啊。
李信海对陶然儿朗声说道:“大嫂,之前王思明东征失败,你与他联手,导致江东国力大增,我们江南处于弱小的地位,我一直想不明白,你当年为什么要嫁给王思明,为什么要与他东征,为什么不能与我哥一起东征,我觉得你在害我们兄弟害我们江南,当时对你意见很大,可是现在我明白了,如果不是你和王思明东征,王思明不会东征失败,不会死掉,王家不会倒台,这个天下不会从三个国家变成两个国家,我们江南什么也没做,凭空少了一个大敌人,多了无数财富,这一切都是嫂子的功劳。如果不是大嫂,我们江南自然得不到王家的国库,所以是我们误会你了,现在有了这个国库的宝藏,我们江南的国力可能在江东之上了,总之,我们江南再也不用害怕江东了。大嫂,先前我误会了你,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,请你原谅我!”
看到李信海无比认真的道歉,陶然儿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就不笑了,她鼻子发酸,眼圈发红,想着信海与她的误会终于消除了!他不再恨她,他开始尊敬她,叫她大嫂,这真是极好极好的事情。
眼泪在陶然儿的眼圈里打转。不过是幸福的眼泪。
李信志看到了,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,陶然儿不想自己在信海面前哭,干脆背过身去。
呜呜,冰释前嫌,她好快乐。
李信志说道:“好了,信海,事情说清楚就好,你确实让你大嫂受委屈了,不过你这个道歉十分有诚意,你嫂子原谅你了。”
李信海却仍然跪在地上,坚持说道:“不,我一定要亲耳听到我大嫂说原谅我,我才起来。”
陶然儿听到了,不由又失笑起来,刚才还在掉眼泪呢,她伸出手,擦了擦眼泪,转过身来,对李信海说道:“好了,你起来吧,我原谅你。”
李信海才笑着站了起来。
王湘竹立马说道:“唉呀,将军,你快将荆条放下来,你快把衣服穿上,天气变凉了,风很大。”她跑到屋外去找他的衣服,李信海将上衣脱得扔在地上,上衣,内衣、腰带,满地都是,她立马扑过去拾起。
李信海从她的后面走出门,刚好看到她拾衣服的动作,不由心头一热,征了一征,她开始关心他了,在乎他了?!
耳边仿佛响起细细的音乐,内心的愉悦程度不可用言语形容。
王湘竹不知李信海内心所想,快步走到他的面前,将衣服塞到他的手里,对他低声说道:“你快把衣服穿上。”
李信海却握住了她的手,凝视着她,眼里一点一点崩出笑意,他并不急着穿衣服。
王湘竹一张脸瞬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,她对李信海轻声说道:“你,你快放手!”一会陶然儿和李信志走出来撞见,那她真是无法解释了。
李信海却仍旧凝视着王湘竹,嘴角噙着笑,眼里有炽热的神光,此时此刻,经过了几个月的朝夕相处,他的心意已经十分坚定了,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,他要照顾这个娇小的女人一生一世,现在的问题是,他如何才能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。
王湘竹看到李信海仿佛没有听见一般,他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仍旧牢牢地握着她的手,不由连耳朵和脖子都变得热辣辣起来,她对他说道:“你快放手呀,我要哭了!”她真的急得直掉眼泪。
这个时候,陶然儿和李信志果然走了出来,撞到了李信海紧紧握着王湘竹的手不放的画面,两口子笑了起来,互相看了一眼,心照不宣。
王湘竹也看到他们两口子出来了,只好流着泪跺着脚说道:“你大哥大嫂真的出来看见了,你叫我有何面目?”
李信海看到王湘竹一张脸红得就像那鲜艳的红玫瑰,不由笑了笑,才松开她的手,缓缓地穿上衣服。
初秋的灿烂阳光照在李信海的身上,他赤裸的上半身在阳光下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,而且身上没有一丝赘肉,六块腹肌十分明显,他伸着手穿上衣服的那个瞬间,王湘竹看到他的肩膀到腰那里是一个漂亮的倒v字,他健康诱人的身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王湘竹很想多看几眼,但想着陶然儿和和李信志也在场,不敢多看,一张俏脸红得无法形容,身上也热腾腾的,一颗心怦怦直跳,胸腔里如同住了一只兔子,她只好害羞得低下头去。
爱情让她快乐,可是想着两个人是如此的不相配,没有在一起的任何可能,并且她在这个世上,只剩下孤身一人,不会有人替她的终身大事做主,她又觉得痛苦万分,一颗心如同针扎一般。
这个时候,陶然儿和李信志走到他们面前,陶然儿笑了笑,对李信海说道:“信海,现在大事己定,你之前又十分辛苦,不如在这个小岛上也休息一阵子,湘竹刚刚来江南,对于南方的生活她肯定不了解,你带着她这个小岛上多转转。”
王湘竹猛地抬起头来,陶然儿无心的安排,她才想起她来江南的目的,她是要来找她哥哥的骸骨的,所以——
李信海听到陶然儿的话无限欢喜,他确实需要时间向王湘竹表明自己的感情,因此,大嫂的建议非常好,他是聪明人,自然也明白陶然儿这样说,是有意给他们两个人留下空间,故意摄合他们,李信海想到这里,向陶然儿投去感激的目光,陶然儿对他顽皮地眨眨大眼,李信海闷声笑了,这大嫂,真是太好了!
王湘竹听到李信海的闷笑声,一张脸更红。
李信志也笑道:“信海,你是这海上王,你大嫂刚才那样说话,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,说实话我们也是这里的客人,你才是真正的主人。”
陶然儿也猛地想起来了,自己在这个小岛上生活了几个月,天天过着神仙日子,慢慢的也忘记谁是真正的主人了,幸好有信志提醒,她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信海,你大哥说得没错,你才是这里的主人,你一会叫下人收拾好房间,让湘竹好好休息。”
信海其实很希望一切事情有大嫂做主,因此,他拱手笑道:“大嫂,我去长安几个月,对于岛上的生活都有些不适应了,所以,还是嫂子给我和湘竹安排好房间吧,你觉得哪个房间好,你就让她住哪一间。”
陶然儿明白信海的意思,有些事情,自己去做的话,未免有些露骨,她反正在这个岛上轻闲无事,乐得卖他一个人情,因此,笑道:“好吧,那你带湘竹到岛上四处逛逛,我给你们安排房间。”
李信海高兴地答应下来。
这个时候,王湘竹却突然说道:“陶姐姐,你不用那么张罗了,我来这里是来办事的,不会长住,办完事,我还要回去的。”
经过了几个月的纠结,此时此刻,王湘竹已经心意坚定下来,那就是,虽然她很喜欢李信海,感觉自己深深爱上了他,但是她实在配他不起,她是大恶人的妹妹,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生前无恶不作,她是罪人的亲人,所以,如何配得上盛名在外的海上王?她现在家没了,王家也早就倒台了,没有一个亲人,没有一个朋友,没有一份嫁妆,试问,她这样无权无势名声极不好的穷女,如何配得上海上王?
因此,与其在这里长住下去,想入非非,左右纠结,不如拿了哥哥的骸骨,早日回长安去,也许再也见不到李信海了,不用时时刻刻与他在一起,她的心不会那么纠结,不会那么痛苦。
想到这里,王湘竹定了定神,一颗心就像岩石般坚定,就这样办吧,长痛不如短痛,快刀斩乱麻,早了结早脱离苦海。
这是王湘竹的想法。
然而,当王湘竹说出这些话来时,陶然儿和李信海的内心都是猛地一沉,陶然儿抬起头来,看向王湘竹,想着这丫头明明对信海有情,为什么着急要走?她现在家破人亡,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,她能走到哪里去?她又怎么生存下去?此时此刻的王湘竹,多么像当年刚刚来到这个乱世的自己,没有家,没有亲人,身份低微,不知何去何从,当时她有李信志在身边,她牢牢地抓住了他,所以抓到了幸福,也因此,湘竹要牢牢抓住信海才是,李信海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。
李信海却比陶然儿要明白,他知道王湘竹话里的意思,想起他曾经鼓励她活下去,为了让她活下去,他答应带她来江南的小岛找她哥哥的骸骨,她刚才说话的意思,就是她找到她哥哥的骸骨,就要离开这里。
李信海的心上仿佛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,原本的高兴心情烟消云散,他的心像一颗冰冷的石子,在急速地下沉。
此时此刻,他再也感觉不到秋天的美丽,反倒觉得秋风很凉如同冬天冰冷的海水,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,就像一个丑陋的脱衣了衣服的丑人,地面上到处都是红色褐色金色的落叶,到处都是一片萧瑟荒凉的景象。
他低下头,内心无限痛苦,仿佛这萧瑟的秋风也刮进了他的内心。妙书斋
李信志看到这些情景,知道有些事情,可能他和陶然儿不知道,便走到陶然儿面前,拉了她的手一下,眨眨眼睛,然后对李信海和王湘竹说道:“信海,你带湘竹四处逛逛吧,我们去准备晚饭,终于团聚了,晚上我们几个人好好喝几杯。”说完就拉着陶然儿的手走进了木屋。
房间外面只剩下李信海和王湘竹两个人。
萧瑟的秋风仍旧在幽幽地吹着,地面上的梧桐树叶,被秋水吹得重新飞了起来,像只蝴蝶一般,试图重新飞到枝上去,王湘竹低着头看着这一切,只觉得自己的身世也像这一片枯萎的梧桐树叶,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,落下来的叶子怎么可能像蝴蝶一般重新飞上高枝,最终只会委落到尘埃中,化成泥土,唉,还是早日认清现实吧,这样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空想和痛苦。
因此,她清了清嗓子,对站在她面前的李信海说道:“将军,希望你答应我的事要做到。”
李信海也不说话,拉着王湘竹的手,走离门口,王湘竹急了,对他问道:“你要拉我到哪里去?”
李信海不说话,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扣着王湘竹细细的手腕。
王湘竹绝望了,后来不说话了,流着泪,任由李信海拉着她急走,她想罢了罢了,随便他作主吧,任由他拉着她走到哪里去,哪怕是天涯海角也无所谓。
这样一想着,内心反倒不再痛苦,甚至想到到天涯海角也有他在身边反倒挺好的,只是这样做,未免太自私,他完全可以配得上更优秀的世家女子。李信海拉着王湘竹一直走,一直走到两米多高的玫瑰花树篱笆那里,那树篱是这几个月,李信志为陶然儿种的,现在刚好作为绿色的屏障,挡住了李信海和王湘竹两个人,这样别人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动作表情了。
玫瑰花散发出浓郁的花香,在绿色的篱笆影里,王湘竹站定脚步,只觉得像置身天堂。
高大健壮的李信海低着头看着王湘竹,他的内心痛苦万分,一条悲剧的深渊在他的面前裂开,无能为力感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,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,从李家出来,在海上纵横多年,他逍遥自在惯了,从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。
认识王湘竹,并且情不自禁地爱上她,让他初尝爱情的美好,就像整个人掉进蜜罐里,原来爱上一个人是那样温暖美好的事情,内心有了牵挂,一颗心会温柔地牵动,会替她着想,会疼惜她,会教导她,想守候她一生一世,想呵护她一辈子,希望她从此后,在自己的身边,再也不要有分离,有消失。
可是他的心,这个死丫头,却好像不明白,这几个月的相处,对于她来说,好像空气一般的不存在,她一心一意只记挂着找她哥哥的骨骸。
看到李信海在沉默,王湘竹只好鼓起勇气继续说道:“将军,你曾经说我哥哥埋在这个小岛上,所以你千里迢迢地将我从长安带到这里,我希望你现在带我去哥哥的坟上,我想去看看,请你不要失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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