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新芳子一本正经道:“请叫我同志,我是东京都明治大学支部的书记员。”
杜飞微微诧异:“你是dang员?”
中新芳子骄傲的点点头。
杜飞露出笑容,伸出手道:“抱歉,中新同志,欢迎你!”
中新芳子开心的伸出手,跟杜飞我到一起。
她很用力,纤细的手掌上能摸出老茧,大概是练习东洋传统剑道或者枪道磨出来的。
一旁的钱胜有些懵。
他之前都没想到,这个长相甜美,看起来年龄不大的东洋少女竟然是东洋的同志。
“中新同志,有什么事到屋里说吧~”杜飞笑呵呵把中新芳子让到屋里。
又跟钱胜道:“小钱,给中新同志倒杯水。”
钱胜连忙“哎”了一声,暗恼自己怎么这么不会来事儿,倒水这种事儿还得领导吩咐。
这边中新芳子坐到沙发上,兴致勃勃道:“杜飞同志,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。”
杜飞一听就明白了,中新芳子肯定跟之前来的长野东番有联系。
否则不可能贸然找上门来。
杜飞笑呵呵道:“哦?那我应该是什么样子?”
中新芳子道:“你太年轻了!我听长野君说起过您,一直不太相信。我觉着你应该是一位睿智的长者。”
杜飞拍了一下膝盖,哈哈道:“中新同志,你过誉了。对了,你认识长野君?”
中新芳子道:“长野前辈是我的介绍人。”
杜飞点头,看来长野东番和中新芳子的关系还挺近。
“上次一别,长野君还好吗?”
中新芳子道:“前辈很好,这也将随经贸团来京城。今天冒昧前来,就是希望下个星期的周末,能够邀请您小聚一下,届时长野前辈也会到场。”
杜飞略微思忖,便点头答应下来。
顺嘴又问了一句:“长野君现在还没到京城吗?”
中新芳子点头:“长野前辈在国内有些重要事务,过几天才能到,否则,必定亲自前来。”
杜飞笑着道:“大家都是同志,没必要那么客气。”
中新芳子在沙发上端坐鞠躬:“谢谢您能体谅。”
在一旁看的钱胜心里满是疑惑。
他没想到,杜飞还认识东洋人。
听他们说话的口气,杜飞跟那個长野前辈还是故交。
而杜飞之所以没让他离开,则是因为中新芳子毕竟是外国人,在单位的办公室单独谈话并不合适。
有钱胜在场,也算有个见证人。
反正无论杜飞还是中新芳子,都不会说任何实质性的内容。
否则也就没必要,在下周特地再邀请一次了。
说完了正事,中新芳子并没多待,起身告辞。
杜飞送到办公室门口,再次跟她握手:“中新同志,恕不远送了。”
中新芳子道:“您太客气了,期待与您下次见面,撒有哪啦~”
“再见~”杜飞道别,看着她与钱胜拐弯走下楼梯,才回身关上门。
实际上,趁着这次交易会的机会,杜飞早就猜到长野东番会再来。
上次杜飞给对方画下了大饼,不怕他不上钩。
只是没想到,送信儿的是中新芳子。
杜飞一边想着,一边点上一根烟。
下周末,也就是5月11号。
杜飞翻了一下日历牌,不知道到时候长野东番会带来什么惊喜。
正在这时,再次响起敲门声。
杜飞说了一声“进来“。
钱胜推门进来,叫了一声“科长”。
杜飞“嗯”了一声,抬手指了指沙发,示意他坐下说。
钱胜有些受宠若惊。
其实杜飞刚才送走中新芳子,之所以没走。
就是在等钱胜送完人回来交差。
如果钱胜送完人就直接下班走了,那真是朽木不可雕,就无所谓了。
既然他知道回来,杜飞也算没白等。
杜飞走过去,坐到旁边:“小钱,这几天还吃得消吧?”
钱胜连忙点头:“吃得消,我年轻,精力足。”
杜飞笑了笑,拍拍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背:“精力足好呀~年轻人就得有冲劲。咱们科里就你一个大学生,脑子灵活,学东西快。张副科长年纪大了,很多时候精力跟不上,你要好好辅佐,多学多看,明白了吗?”
钱胜听得心脏蹦蹦直跳。
心说科长这是什么意思?让我多学多看,难道……是想培养我当副科长?
想到这种可能,钱胜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。
连忙道:“科长您放心,我一定听您的指示,多学多看,努力工作……以后多向您汇报学习。”
杜飞一笑,看来钱胜还不是死脑瓜骨,说来说去,说到最后,总算说到点子上了。
对于钱胜这人,杜飞其实印象还不算坏。
虽然有不少毛病,但大学生的标签,就能让人忽略他不少毛病。
这个时候大学生实在太稀罕了。
哪怕是外经委这种大衙门,到杜飞他们科室,一共有十来个人,就一个大学生。
但是,怎么用得讲究方法。
不能太上赶着,这也是为什么杜飞一直在晾着他。
直至最近,尤其交易会开始后,钱胜的表现也算可圈可点。
杜飞觉着火候差不多了,借今晚上的由头,给他画个大饼。
至于说什么副科长。
那都是钱胜自个的错觉,杜飞可什么承诺都没给。
打发走钱胜,杜飞再看一看表。
已经五点四十了。
这才下楼,骑着摩托车到原先街道办附近的一个澡堂子去。
俗话说,饱了洗澡,饿了剪头。妙书斋
晚上吃完饭,来洗澡的人还真不少。
杜飞正在池子里泡着,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叫他:“嘿,兄弟,你咋也在这儿呢?”
听着声音,杜飞睁开眼睛一看,居然是柱子这货。
光着腚,吊儿郎当站在池子边上。
他也刚看见杜飞,咧开大嘴,嘿嘿直笑。
“呦~柱子哥,你咋跑这儿洗了?”杜飞从池子里坐直了身子问道。
柱子一脸晦气,一边伸手推了推池子里的水,一边抱怨道:“嗐~别提了,红星浴池的锅炉坏了。刚进去还没泡上两分钟……”
杜飞哭笑不得,啥事儿都让这货遇上了。
澡堂子锅炉坏了,十年八年也碰不上一回。
柱子抬腿迈进来,一屁股做到旁边。
因为水太热,还“斯哈”了两声,又道:“对了,兄弟,你还不知道吧~我升食堂副主任了。”
杜飞还真没听说:“嚯~这是好事儿呀!啥时候的事儿?”
柱子嘿嘿道:“就前两天。”
原先柱子是厨师班的班长,现在算是往上升了一步。
真要算起来,勉强是个股级。
不过在厂矿里,没那么多讲究,也就是个职务。
权利没多大,最主要的好处就是一个月能涨几块钱工资。
但杜飞却大概记着,他们食堂主任可不怎么待见柱子。
就柱子那驴脾气,一张破嘴,说话又臭,怎么就提拔他了?
等杜飞说出疑问。
柱子嘿嘿挠挠脑袋,小声道:“这不,你嫂子通过秦姐,认识厂里的吕处长……”
杜飞这才恍然大悟。
真别说,贾丽英这娘们儿还挺能折腾。
别看才来一年多,院里这帮老娘们儿都跟她处的不错。
后院的娄筱娥,一般人都处不到一起,就跟贾丽英好。
俩人没事儿就抱着孩子凑到一起,还半开玩笑的定了儿女亲家。
秦淮柔跟贾丽英的关系也不错。
这俩娘们儿都属于把社交天赋点满的,到了一起就更甭提了。
也不知怎么蝲蛄的,贾丽英硬是通过秦淮柔认识了吕建芬。
一来二去的,这次食堂出缺,这不就落到柱子头上了。
现在这食堂主任岁数不小了。
过几年,甭管退休,还是调走。
到时候只要吕建芬还在,柱子就大有希望。
要当了食堂主任,跟副主任就大不一样了。
那可是副科级,正经的干部编制。
想到这里,杜飞不由得莞尔一笑。
柱子这货,娶了贾丽英,算是捡着了。
杜飞打趣道:“这么说,那以后我得叫何主任了~”
柱子嘿嘿傻笑:“别介,兄弟,你可别拿我找乐子了。对了,还有个事儿,你肯定想不到。”
大概许久没见着杜飞了,柱子这货也不知道啥叫生份,又是光着腚在澡堂子里,话匣子打开了。
杜飞泡着,索性也没事儿,就听他穷白话起来。
柱子道:“前几天,二大爷那大儿子回来了……”
杜飞诧异,对二大爷那个大儿子,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。
好像过年都没回来过。
这次突然回来,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儿。
果然,柱子颇有些幸灾乐祸:“听说好像跟二大爷要钱去干啥,后来不知怎么,就给说僵了……让刘匡天和刘匡福这哥俩联手揍了一顿。”
说起打架,柱子眉飞色舞的,好像他就在现场一样。
“要说,刘匡福那小子还真长进了嘿!上去拿板儿砖就把他大哥开瓢了,好像缝了七八针。”
杜飞看他手舞足蹈的,倒是比这事儿还有意思。
但仔细一想,又觉着这事儿怕是不好弄。
脑袋开瓢了,缝了七八针,真要较真儿刘匡福就得进派所。
果然,杜飞问了一嘴。
柱子撇撇嘴道:“要说,这刘家老大,还真不是东西。打架打不过就算了,还是自个亲兄弟,完事儿愣是报案了!还有他那媳妇也不咋地,二大爷二大妈去求,还咬死了不松口,口口声声让刘匡福蹲笆篱子。”
杜飞不置可否。
柱子这人,说话办事全凭主观。
他要是觉着好,就算一坨屎都是香的,要是觉着不好,金镶玉都是狗屁。
这次,他明显站在刘匡福这边儿说话。
如果客观一些,刘匡福把人家脑袋开了,人家不依不饶没有任何问题。
这事儿关键就是,他们是亲哥俩。
杜飞还有些奇怪,出了这么大的事儿,刘匡福怎么没来找他?
就算刘匡福不来,老杨也不应该没动静呀?
只有一种可能,就是不用找他就给解决了。
果然,柱子接着道:“要说这人呐~真没处看去。就刘匡福那小子,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,找了个好媳妇……”
杜飞这才想起,翟晓彤可不就在派所么!
刘家老大挨打了找派所去,算是找对地方了。
翟晓彤那个女人杜飞见过,相当聪明。
当初还是杜飞帮她弄到派所去上班的。
再加上刘匡福和翟晓彤的手上不缺钱,有了同事的关系,再想经营人脉,就简单多了。
难怪遇上这种事儿,杜飞连动静都没听到就给解决了。
估计刘家老大怎么也想不到,才几年没见刘匡福就出息了。
反倒杜飞更好奇二大爷是什么态度。
要知道,原先他们家仨儿子,二大爷独宠老大一人。
杜飞一问。
柱子道:“哎~兄弟,你说说,这当官儿还真能让人一下子明白过来?那二大爷以前多浑一个人,现在当了车间主任,嘿~还就明白了!没再拉偏架……”
杜飞笑了笑。
其实不是二大爷突然明白了,而是他心里清楚,扒拉不动刘匡福了。
现在刘匡福早就不是随他打骂的小儿子了。
不仅媳妇在派所吃得开,还有个师父。
最要紧的是,还有杜飞这层关系。
杜飞跟李明飞是正经连襟,这他哪儿惹得起呀!
况且当了领导,眼界和看事情的角度都不一样了。
随后,俩人又闲扯了一阵。
杜飞泡差不多了,喊来搓澡的。
柱子现在大小是个领导,没抠抠搜搜的,也叫了搓澡的。
完事儿,杜飞先走一步。
出了澡堂子,骑着摩托车来到王玉芬家的胡同。
这时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王玉芬和于嘉嘉都没吃饭,只有小葡萄提前吃了。
正在一边逗弄小乌。
自从小乌被安置在这里,算是给葡萄找了个伴儿。
小丫头看见小乌就喜欢上了。
一开始还有点害怕,随着时间长了,早就混熟了。
杜飞则一进屋就埋怨道:“我不说了么,你们先吃,不用等我。”
王玉芬道:“你不来,我们哪儿吃得下呀~”
听到“我们”俩字儿,于嘉嘉有些尴尬。
弄的好像她跟杜飞的关系,与王玉芬跟杜飞关系一样似的。
偏偏她现在在杜飞手底下上班,又没法说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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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此一别,将天各一方,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,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。
周围,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,久久未曾放下,也有人沉默着,颇为伤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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