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，这也不是无法想象的事情。
荒原上的流民嘛，平日里不是被魔种追，就是被野兽咬，一个个都是见过“世面”的过来人。
心里都清楚，这辈子就是个苦难命，或早或晚都要死在荒原上，或者是被吃掉，或者被污染，好一点的则是年纪太大了被饿死。
当然死到临头了怕还是怕的。
可终归是可以预见的事情。
反正对于他们而言，甚至可以说一句“不就是被魔种吃掉吗，我什么场面没见过”。
但此刻，所有人呆呆地看着谢遥，心中只有一句话。
这场面我tm真的没见过！
那来自于四头D级钻地魔虫的宛如婴儿哭喊的怪叫声越来越近。
谢遥见众人还傻愣着，不由皱眉：“怎么，你们这么多人，一个妓女都没有？
“快点，所有现在还有在做妓女的，马上站到我的面前！
“否则，我可能无法保护你们，那可是四头D级魔种，我也很难抵挡。”
“……”
挡不住你还要妓女！
干嘛，这是要死之前风流快活一下吗？！
一群人暗暗啐了口。
但是，谢遥作为唯一一个可以依赖的强者，他们选择了照做。
很快，人群里窸窸窣窣响动起开。
一个又一个的女性，从人群里走出，在谢遥面前排成一排。
她们年龄有大有小，老的看起来五十多岁，小的居然才十岁出头。
她们一个个蓬头垢面的，
这大大小小一群人，数量居然接近二十人，要知道这里的女性一共也就一百人左右。
谢遥暗暗咋舌，完全没想到人这么多，接近五分之一的人做过娼妓……
荒原上的生活比想象中的残酷，那些看上去的美好，只不过是某种假象罢了。
人群里的一些男人也看呆了。
其中一个年轻男子对女伴小声道：“这才就剩一两分钟，它们就要上来了吧，他居然还有这心思，天呐，两分钟，这位大人就够了吗？”
他话语中带着些许轻佻，话语暗藏引导性，大概是想让自己的女朋友往某些方向联想。
下一刻，他就看到自己的女友脸上露出复杂难明的表情，挣脱了他的手。
“？”
年轻男子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，痴痴地看到自己的女人眼含歉意地走了过去，站到那堆娼妓中。
人群里响起一声惨嚎。
谢遥没时间注意这些人的情绪。
他望向这些神情略带拘束和恐慌的女人，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“轰轰”声——那是属于钻地魔虫在山体里面挖洞前进的动静。
深吸一口气后，谢遥骤然严肃说道：“接下来的话，我只说一次，你们给我听好了！
“现在，我要求你们发誓，从今以后，改头换面，改过自新，做一个自食其力的好女人，再也不去卖淫！
“如有违背，必然遭到天灾之主的惩罚，下体腐烂流脓而死！”
声音宛若黄钟大吕，像一道惊雷把所有人打懵了。
天灾之主是联邦的至高力量之一，一位强大近神的A级强者。
除此之外，他的另一重身份是大贤者的一位孙子，又被称为贤者之孙。
因这道身份，他在联邦具备极高的话语权，是十人议会的常驻议员之一。
由于掌握的力量比较特殊，这位天灾之主经常被用在誓言当中，充当“若有违反必让我天打雷劈”的执行官。
由于其确实存在，且堪比神明的力量，往往涉及天灾之主的誓言都得到了遵守。
这也是谢遥选择让她们发誓时说这话的原因。
说被天打雷劈这种太假了，真的违背誓言也不会被雷劈。
但天灾之主不一样。
有案例表明，如果誓言里涉及这位存在，则近乎于向他祈祷，一旦违背誓言，很大概率真的会被惩罚！
这一刻，所有人都茫然无措。
“……下体流脓而死……”
娼妓们则是打了个冷颤。
这誓言也太他妈的恶毒了！
这样一来，她们真的是想违背也不敢了！
女人一个个僵在原地，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。
就在这时。
“咚咚咚咚咚！”
脚下响起动静巨大，那些钻地魔虫仿佛就在跟前了！
谢遥沉声道：“马上立下誓言，否则今天你们一个人也活不了！”
后方，唐家姐妹则是一边戒备着突袭，一边在心中默默捂脸。
大哥你这是在干嘛啊！
作为谢遥的“同伴”，她们觉得自己也非常丢人。
而且，“一个也活不了”这种反派发言是怎么回事，你来之前不是口口声声有你谢遥就有天？？？
但是，危急在前，谢遥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，眼神凌厉，望着一众娼妓。
终于，眼看地面都开始颤抖了，钻地魔虫好像随时会跳出来。
镇长率先等不住了，暴吼道：“犹豫什么，快发誓！”
张建崑则是想到了某次谢遥让他带去找小姐的事情，心中略有猜测，但也是宛如怒狮般吼道：“速速发誓，你们想害死所有人吗？”
谢遥看他一眼。
干得漂亮老张！好一手道德绑架！
接着，其他人也纷纷急切地喊起来。
“快发誓啊！”
“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女人，还不听大人的安排？”
“下贱！无耻！不要逼脸！”
“谁不发誓我现在就弄死她啊啊啊！”
他们一个个急得怒目圆瞪。
这其中包括那个刚才为止才发现女友还在做娼妓的年轻人，他叫骂得最凶。
那些娼妓差点都被吓傻，觉得自己好像都不认识这些以前经常见面的老熟人了。
这也正常，死亡威胁在前，这些集镇居民都急眼了。
终于，一名年轻点的女人战战兢兢，带着哭腔说道：“天灾之主在上！我发誓，以后再也不卖银，如有违背，让我，让我下体流脓而死！”妙书斋
其他女人在她说了一半时，也急忙争先恐后开始用这段话来发誓。
先不说别的，光是那些昔日邻里杀人般的目光，就由不得她们不妥协！
尤其是那些个手持枪械的集镇护卫队成员。
不照做的话，魔种会不会吃她们还是另说，但这些护卫队成员怕是真的会开枪先把她们射死！
伴随着女人们一个个发誓，谢遥闭上了眼睛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，面露享受。
舒服！
太舒服了！
一道道浓郁的愿力，自冥冥中灌注在他体内。
而这些愿力产出的主体，赫然便是这些发完毒誓的集镇娼妓们。
她们不成规模，都是散户，但被谢遥逼迫着发了毒誓后，产出的功德愿力并不比之前“诓人逼良为娼后主动解救”少。
谢遥心中有所明悟。
都是“逼娼为良”，雅乐居那帮小妞却只只产出一点点愿力，根本原因就在于不够真心。
只有死亡的威胁才能让她们真心……
嗯，天灾之主的誓言真好用啊，下次我去翻翻奠基，找一段指向他的祷词，这样看起来会更具威慑力，可以让娼妓们从良发自内心！
当然，要对祷词做一定的改动，不能真的指向他，否则被这位存在知道我拿他干这种事，恐怕第一个就要杀了我泄愤……
谢遥心中快意地想着。
脑海里的大贤者，并不知道谢遥还发了宏愿。
但他见识过人，能够察觉到，谢遥这么做，仿佛是在完成某一种仪式魔法的样子，因为和他原本的画风完全大相径庭。
大贤者现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的样子，拍桌狂笑，啧啧称奇道：
“你是在完成一种，以解救妓女为内容的仪式吗？
“哈哈哈哈，好个小子，仪式魔法都被你玩出花来了！你特娘的搁这卡bug呢！”
刚刚没有限制他观察外面，让他看了一场好戏，极为兴奋，以至于都忘记了说话要用“四字成语”来装逼。
谢遥不动声色撇了一眼这货。
卡bug这种词，不像是联邦时代的人能说出来的，这位大贤者似乎真是前文明的遗民……
不及多想，谢遥就忽然心头一沉，仿佛被某种压力压住。
他发现，这一次的功德愿力里面，不是纯净的淡金色，但是有一丝细微的黑色丝液，混杂在里面。
它里面充斥着疯狂的意味，仿佛沾上一点，就要让人愤怒、纵欲、混乱……仿佛是世间一切堕落的本源。
“……业障？”
谢遥略有猜测。
也是，毕竟金刚乃是佛门正宗神通，是积累功德愿力的法子。
像自己这般做法，之前还是钻了宏愿的空子，但今天这样便有些太过分了，妥妥的就是一个“魔僧”行为。
传说中，佛门有些得道高僧也会陷入疯狂，或许就是业障缠身，无法消除……
像谢遥目前这点业力，还无法威胁到他，但若是积累太多，恐怕要出现恐怖的变化。
“看来，果然还是没法这样，大规模地，钻进宏愿的漏洞里面去吗？”
谢遥微微失望。
就在这时，端坐中央不动的金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，滴溜溜一转。
刷！
它就像是一个吸水的海绵，把被污染得有些驳杂的愿力中，那部分黑色的业力，一下子吸走了。
无业一身轻！
而这些业力进入金蛋后，就像是泥牛入海，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，彻底消失无踪。
谢遥眉头一挑。
看来业力对自己无效……
也是，这东西和精神污染源有点类似，只能成为金蛋的养分……
谢遥一个念头还没转完，就听到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声。
轰！
轰！
连续的爆炸声，从石壁上炸开。
四头巨大的钻地魔虫姗姗来迟，冲了出来，长着张满尖锐牙齿的大嘴张开，择人欲噬。
“啊！”
“不要！救命！”
几个贴墙躲着的平民离得最近，被爆炸的碎石冲倒在地，一时间惨嚎不断，尖叫连连。
钻地魔虫看也没看他们，但那些粗长的触手随便一卷就要将他们打得肉身支离破碎。
即便是魔种吃人，也是挑的。
对它们来说，普通人就像是最简单的粗食，是杂粮。
而人类中的元力修炼者，则是像往粗糙的面粉里灌了美味的肉，甚至让整个面粉皮都变得柔嫩可口了起来，对它们有着极强的诱惑力。
而这里，凝意巅峰级别的谢遥，在四头钻地魔虫眼里，简直就像是一顿是最让人满足的饕餮盛宴。
那浓郁的元力，强大的气血，均让它们垂涎欲滴。
除此之外，这人身旁还有两个稍逊一筹的美食，也是充满了诱惑。
地上还有一个特别好吃的……
其他还有零零散散的零食，不多，但聊胜于无……
这一刻，四头钻地魔虫居高临下，那囊肿似的脑袋下，小的近乎看不见的眼睛滴溜溜打转，宛如在观察着食物。
“好可怕好可怕……”
“妈妈，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“救救我救救我，谁来救救我……”
这种赤裸裸的目光近在眼前，让周围的集镇居民们吓得面色苍白，几乎要大小便失禁。
就在这时，有人冷哼一声，惊醒了绝大部分人。
他们看到的是那个强行让妓女们发誓不再卖银的奇葩。
这朵奇葩在这一刻，身形是那样的高大和伟岸。
他独自一人，站到了所有人的最前面，挡住那四只恐怖的钻地魔虫。
尽管他在钻地魔虫前面，看起来是那么渺小。
但是，所有人，一下子就不再颤抖了。
在这个世界上，魔种是最恐怖的存在。
人类在它们面前，就像是随意可以吞噬的口粮，弱小又无助。
但只要有人站出来抵抗它，那么这一刻，不论是多么弱小的人类，都将会拥有无与伦比的勇气。
这就是信念。
这就是联邦。
在之前，集镇这帮人的心里，星塔是他们的信念，星塔在的时候，他们虽然也恐惧魔种，会被魔种杀死，但却是敢于面对的。
可星塔倒了，信念就崩塌了，就只会逃跑了。
这时候，任何一个人站出来，都会成为人们新的信念，是精神寄托。
我自己虽然弱小，但我们人类中，有人可对抗你！
前提是，这个人不能死。
比如童章，他之前就是这里的支柱，他战死了，这群人自然丧失了斗志。
而此刻，谢遥就是他们的支柱。
……
“杀死它们！！”
嘹亮的怒吼声，伴随着那只面朝魔种探出去的手，一并响起。
下一刻，怒吼声戛然而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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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此一别，将天各一方，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，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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