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宋子光错愕之际,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:“宋子光!”
王林和宋子光抬头看去。
宋子光讶道:“苗丽华!你怎么来了?我们不是已经和平分手了吗?”
苗丽华沉着脸,蹬蹬蹬的走过来,掏出一张医学诊断证明书,往宋子光怀里一扔,寒着脸道:“你干的好事!”
宋子光不知所措的拿起纸来一看,问道:“这是啥?”
“你不识字吗?我怀孕了!”苗丽华气呼呼的往他家床上一坐,“你说怎么办?”
王林听了,不由得哈哈大笑,心想历史就是历史,怎么可能改变呢?
宋子光抓着脑门心,紧张的说道:“那你想怎么样?分手也是你提出来的。”
苗丽华抓起枕头打了过来:“你个浑蛋!我说分手,那是在发脾气!你就不知道来哄我啊?”
宋子光连忙伸手接住枕头,说道:“你经常生气,动不动就不理人,我哪里知道你连闹分手也是假的?那现在怎么办?”
王林笑吟吟的道:“还能怎么办?明天就是个好日子,你们两个人去把证领了,把结婚酒一办,你老婆孩子都有了!人生大赢家啊!”
苗丽华看着王林:“你是谁啊?”
王林摸摸下巴,起身往外走,笑道:“我就是一个过路人,你们玩吧!再见!”
苗丽华指着王林的背影,问宋子光道:“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朋友?”
宋子光无奈的道:“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!神神怪怪的!他刚才还说我们会结婚,我们会有个女儿,他甚至连我们女儿的名字都想好了!我还怀疑他是你的相好呢!不然他怎么知道我们这么多的事情?”
苗丽华倒是一震:“是吗?我会生个女儿?他说我们女儿叫什么名字?”
宋子光想了想,说道:“好像叫什么宋楚雅?”
苗丽华轻呼的一声,掩住了嘴,双眼瞪得贼圆:“宋楚雅?咦!我来的路上还在想呢,如果我生的是个女儿,那就叫宋楚雅。如果生个儿子就叫宋亚运!他怎么跟我想一块了?”
宋子光一脸的震惊:“真的?”
他跑到门口一看,已经不见了王林的踪迹。
苗丽华喊道:“喂,你到底怎么想的?你要是不想办证,我就把孩子打掉!”
宋子光回过头来说道:“办!明天是个好日子,我们就去把证给扯了!”
苗丽华露出笑容,白了他一眼:“我可没答应!”
宋子光怔道:“你、你什么意思?你又不想扯证了?”
苗丽华轻轻摇头:“你这么笨!我嫁给你也不知道会不会幸福!”
宋子光尴尬的道:“那我们到底扯不扯证?”
苗丽华娇嗔的道:“你真的是笨死了!当然扯证啊!”
……
王林下楼,坐上了自己的车子,抽了两根烟,这才离开。
时空不同,物是人非,相见不相识,以后也没必要打扰了。
接下来的时间,王林每天都要配合电视台拍摄专题片。
还好需要他出镜的时间并不多,他只需要安排相关的工厂配合电视台的拍摄即可。
王林答应过周汉民,要到十七厂选人。
周霞离职后,王林考察过公司人事部的几个主任,没一个人达到了他理想中的人事总监水平。
大部分的职工,都是你吩咐他干什么事,他就去做什么事,而且也能做得很好,这种职工已经算得上中上之资。
但这种人缺乏开拓进取精神,也没有主观能动性,很难独挡一面。
这天,连下半个多月的绵绵阴雨终于停了,难得的出了个好太阳。
王林带着秘书郭玲玲,还有人事部的几个员工,一起前往十七厂。
选人是个技术活。
申纺十七厂八千多个员工,王林要选出三千多人来,差不多要选出一半的员工分流到爱秀集团去。
王林并没有提前通知十七厂的厂领导,他率领人马,直接就来到了十七厂。
十七厂马上就要全部分流,现在的工厂,实际上已经处于半停工状态,人心涣散,厂门口的保卫也不怎么管事,看到王林他们进去,也没有阻拦,甚至连询问一声都没有。
王林带着人,直接就奔赴车间。
他在申纺厂工作了这么久,对各个车间都是极为熟悉的。
王林先来到维修保全车间,这也是他最为熟悉的地方。
维修保全车间算是纺织厂里男人最多的地方,烟雾缭绕,脏话满天飞,工人们没事做,居然围拢在一起打扑克,吆五喝六,争吵得很是激烈。
“王总,他们厂里居然可以打牌呢!”郭玲玲惊讶的说道。
王林淡淡一笑,心想你可真是少见多怪。
打牌这样的操作,在爱秀集团的确看不到,也有可能存在,只不过王林他们这个层级的人是看不到的。
王林以前在申纺厂当机修工时,就经常看到夜班的人聚众打牌。不过白班的工人还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,因为主管、主任、副厂长、厂长会经常下车间检查工作,被抓到的话,不会开除人,但扣奖金是肯定的。
十七厂现在几乎是停工状态,机修班的工人们上班不玩牌玩什么?
王林他们一行人走进车间,也不见有人打招呼,那帮人围在一起正热闹着呢!豹子、同花、顺子叫个不停。
听他们的喊声就知道他们在玩金花。
金花玩大了的话,一个月的工资不用多久就能输个精光。
公司人事部的一个主任笑道:“王总,这样的人,咱们公司可不能要。”
王林苦笑一声,这不是他要不要的问题!
郭玲玲道:“郝杰主任,说不定这帮人到了你手里,就能被调教出来呢?”
郝杰嘿嘿笑道:“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!要让这帮人改变,只怕难呢!”
终于有人看到了王林他们,一个青年男人转过脸来,瞅见王林他们,便问道:“你们是哪里来的?”
王林笑道:“过来参观的。”
青年男人笑道:“参观?就咱们这破厂,有什么好参观的?”
王林道:“破吗?我感觉还行啊!这么好的厂房,要是收拾一下,用来开一家商场,还是挺不错的。你们觉得呢?”
正在打牌的一个青年男人,留着三七分发型,嘴里叼着烟,耸着双眉,哈哈笑道:“用厂房开商场?亏你想得出来!就算咱们厂倒闭了,这厂房也是国家的!谁还能租了去开商场?”
王林居然也蹲在他们身边,看着他们打牌,说道:“你们不用做事了?”
“做事?得有事做才行!我们厂里现在没什么活干!就连厂里的领导都在等着重新分配工作。我们这批人,就等着分流呢!也不知道分到哪里去!”
“那你们想去哪里工作呢?”
“我们倒是想去爱秀集团,也不知道人家要不要!”
“你们天天这么打牌,爱秀集团肯定不会要你们。”
“打牌?你以为我们想打牌?如果有人安排我们干活,我们自然就不打牌了!谁不想干活挣钱?我们现在拿着50%的基本工资,每天来报个道,混满八个小时就下班,还能有什么追求?你给我两三百块钱一个月,你看我怎么干活给你看!”
王林微微一笑:“是吗?听你的口气,你挺能耐?”
旁边一个人说道:“这是咱们机修车间的主管,全厂的技术骨干!这厂里的机器,就没有他不会修的。”
王林道:“要不我们打个赌吧!你们厂里的机器,我随便挑几个有问题的,你来修,修好了的话,一天时间下来,我给你三百块钱。”
三七分把烟头从嘴里取下来,瞪着王林道:“你说认真的?一天给我三百块钱?那你输定了!”
“愿赌当然服输,前提是你有真本事!”王林站起身来,说道,“跟我走吧!”
三七分把手里的牌一丢,说道:“兄弟们,有人来送钱给我们花!走!”
大家都起哄,跟上王林。
三七分跟在王林身边,问道:“兄弟,你们是哪里来的?”
“浦西过来的。”王林淡淡一笑。
“呵呵!哪个单位的?”
“和你们一样,也是申纺系统的!”
“哦,哪个厂的?”
“一厂。”
“哟,你们一厂现在可牛了!出了个王林,把一厂改革得红红火火,最近还办起了竹纤维生产厂。你们现在工资福利待遇都很高!”
“你知道得很多!”王林瞅了他一眼,“认识王林吗?”
“嘿,我要是认识他就好了,我直接去找他要个工作,不比待在这里强?”
大家发出哄堂大笑。
王林微微一笑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杨卫东!”
“干机修工几年了?”
“几年?我17岁高中毕业就进了厂,干的就是机修工,今年三十三岁,你说我干了多少年了?”
“33岁就当上了主管?还不错!”
“我凭的是我的技术!”
“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。”
王林说着话,来到了精梳车间。精梳车间全是女工,一排排的精梳机,像列兵式一样整整齐齐,每排机器前面站着一个女工。
精梳车间都使用小卷自动运输线,从条卷机搬运小卷到精梳机的工作实现了机械化,女工们的工作量又减轻了不少,这种小卷运输线,也是申纺厂的机修工人们发明创造出来的,最开始在十二厂运用,渐渐推广到了全系统。
王林他们的到来,吸引了女工们的关注。
这边的机器,只开了三分之一,很多机器都处于停工状态。
王林问一个女工道:“同志,你们这边有没有故障机器?”
女工还以为他也是机修班的工人,顺手一指右边角落:“那几台机器就有故障,不过现在用不着修了!我们分流后,这些机器全部要封存起来的,做不了用处了。你们有空还不如去打打牌!”
王林笑着道了一声谢,率领众人来到那几台有故障的梳梳机前。
精梳机是纺纱过程中实现精梳工艺所用的机械。主要作用是排除较短纤维,清除纤维中的扭结粒,比如说棉结、毛粒、草屑、茧皮等,使纤维进一步伸直、平行,最终制成粗细比较均匀的精梳条。
王林喊过一个闲着的女工来,问道:“这台精梳机有什么问题?”
女工以为他们都是机修班的,便答道:“棉网破洞。”
王林对杨卫东道:“能修好吗?”
杨卫东道:“小菜一碟!”
王林点点头:“那就开始吧!”
杨卫东开始检查机器,先查看锡林金属针里面是不是缠绕了棉束,察看三角气流板与毛刷之间距离是否过大,又检查钳板加压弹簧失效。
很快,他就确定了问题所在,说道:“这台机器,是因为分离胶辊弯曲、凹陷,导致直径过小,弹性不足,所以才引起了棉网破洞。这个是老问题了,这分离胶辊必须更换了。”
王林点了点头,他也看出问题来了。
杨卫东道:“不过现在这些机器真没必要更换,因为这批机器到时只能全部封存,做不了用了。”
王林道:“算你通过。你们再检查一下其它几台机器是什么故障。”
杨卫东嘿嘿一笑,检查起旁边另一台机器来。
“这台机器,是因为车尾箱传动运动不稳定,影响牵伸运动平稳,牵伸传动齿带张力不足。机器存在的问题,应该是精梳条条干均匀度不良!”杨卫东很快就做出了诊断。
那个精梳车间的女工并没有离开,跟在旁边看热闹,闻言笑道:“对,就是这个问题!杨卫东,你们机修班这是怎么了?工厂都要倒闭了,你们又来大比武了?”
杨卫东挥了挥手:“你懂什么?别管我们!忙你的去!”
他又检查了另外几台精梳机,结果都说得很准。
王林点点头,说道:“很不错,看起来你们业务能力还是很扎实的。”
他又问女工道:“你们现在还有生产任务?”
女工道:“有啊!就是不多。我们全部工人都等着分流呢!你是做什么的?以前怎么没见过你?”
王林笑道:“我们过来参观的。”
他带着众人,又来到纺织车间。
正在值班的女工,好奇的看着王林他们。
王林喊过一个女工,问她哪里有故障机器。
这样的老破厂子,多的是故障机器!
工厂都要倒闭了,机器的维护更没人安排,故障的机器就更多。
王林问明白之后,仍然喊杨卫东去维修。
杨卫东还真有两把刷子,很快就找到了机器的故障所在,能修的就顺手给修理了,必须更改零部件的,就只把故障名称告诉王林。
慢慢的,杨卫东看出来名堂来了,说道:“喂,你是不是也是干机修这一行的?来咱们这里偷师学艺来了吧?花三百块钱,让我把修理手法全教给你?”
王林哈哈笑道:“你可真敢想!”
一个女工走过来,指着王林道:“我认得你!”
王林看了她一眼,笑道:“你认识我?”
女工羞涩的一笑:“你是演爱晴柔广告的那个男模特!上次我还在渡口那边见过你,你开一辆洋车!”
王林讶道:“哦!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!”
女工咯咯一笑:“你怎么来我们厂了?”
王林道:“听说你们厂要倒闭了,以后就见不着了,我特意来参观参观。”
“这有什么好看的?就一堆破机器!”女工笑道,“你还不如去申纺一厂参观!”
王林笑道:“我就是一厂过来的!哎,听说你们都想去爱秀集团?”
“想啊!”女工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玩,偏着头看着王林,笑着答道,“这事跟你有关?”
王林正要说话,那边车间门口,走过来一群人。
为首的人穿着棉夹克,一看到王林他们,便哈哈大笑:“哎呀,真的是王总啊!欢迎王总大驾光临!我们有失远迎!”
工人们见着这些人,都喊道:“曹厂长好!主任好!”
王林看了身边人一眼。
郭玲玲等人都低声道:“王总,我们没有走漏风声。”
王林嗯了一声,心想肯定是有人认出他们来,向厂部打了报告。
来的人正是十七厂的厂长曹庆云等人。
曹庆云快步走上前,紧紧握住王林的手:“王总好!欢迎来到我们厂。”
工人们都惊奇的看着王林。
杨卫东问道:“王总?哪里的王总?”
曹庆云道:“你们都不认识王总吗?他就是爱秀集团的老板王林!”
“啊?”
“嗬!”
“天哪!”
“王林!”
“他就是王林!”
“快去喊小萍她们过来看王林!王林来我们厂了!”
“……”
王林也不知道,什么时候开始,自己在纺织厂里这么受女工欢迎了?
杨卫东震惊的看着王林,期期艾艾的道:“王、王总!你好!”
王林点了点头:“你好!大家好。”
之前跟王林说话的那个女工,兴奋得俏脸通红,咬着嘴唇,眼睛里放出亮光来:“他就是王林!爱秀集团的王林!好帅哦!”
王林和曹庆云等管理层握了握手,笑道:“我过来看看贵厂的情况,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各位。”
曹庆云满面春风的笑道:“王总,我听领导说了,你要从我们厂里选出3000多个人带走?”
王林道:“是啊!我们爱秀集团正在扩建,需要三千多个职工。就是不知道你们工厂的员工们,愿不愿意去我们公司?”
“愿意!”周边围了一圈女工,还有很多职工从外面跑过来看王林,听到王林发问,她们都整齐划一的回答道,倒像是训练有素。
曹庆云虽然知道工厂要倒闭了,但听到员工们这么响亮的回答愿意,心里别提多尴尬了!
这里毕竟是他工作了半辈子的地方!
但是很快,曹庆云就镇定了下来,他乐呵呵的笑道:“王总,我也愿意!我到你们公司去当个副厂长也行!”
王林道:“车间里不是谈话的地方,这样吧,我们换个地方说话?”
曹庆云笑道:“王总,请到办公室坐坐。”
一行人前呼后拥,陪着王林往外面走。
王林忽然站住脚,回过头来,指了指杨卫东。
杨卫东兀自震惊莫名,看到王林招手,连忙跑了过来。
王林掏出三百块钱,递了过来:“这是我奖励你的!你很不错!”
杨卫东双手在油腻腻的工装上不停的擦拭,笑道:“这、算了吧?我不好意思要王总的钱。”
王林道:“给你的,你就收下吧!我这个人,愿赌服输!”
杨卫东这才伸出双手,接过王林的钱,笑着弯了弯腰:“谢谢王总!王总,那咱们机修班的人,你是不是全部要走?”
王林摆了摆手:“到时会出通知的。”
今天这次赌局,倒是让王林想到了曾经的自己。
1988年的正月里,他也曾以机修工的身份,赢过几百块钱呢!
曹庆云看了杨卫东一眼,也没有多问,在前引路,请王林等人来到办公楼。
王林要来十七厂要人的事情,领导早就通知到位了,曹庆云等人一直在等着爱秀集团来人交接。没想到王总亲自率人前来,这让曹庆云他们惊喜非常。
谈了一会儿话后,曹庆云叫人把职工花名册搬了过来。
“王总,这是我们整理好的职工花名册,请你过目。”曹庆云把文件夹打开,递给王林。
王林接过来,大致看了一下,沉吟不语。
他并不知道十七厂的员工情况,今天来车间,也只是走马观花,看一个大概的情况。
从刚才在车间的所见所闻来看,十七厂的工人整体素质还是可以的,职工的年龄也普遍偏年轻化。
建国四十年了,最早的一批工人正好退了休,中间换的一批人正当中年,八十年代进了大量的中专生和大专生,也招收了不少知青。
所以,工厂里的骨干,大都是中青年人。
纺织厂本就以女工为主。
而女工的退休年龄又早,五十岁就能退休,四十多岁的女工就算得上高龄职工了。
因此,王林要的人,当然以二十多岁的最好,不然分流过去以后,做不了几年,人家就得退休养老了。
王林把自己的想法,和曹庆云谈了谈。
曹庆云笑道:“都可以,反正都是咱们工厂的人。”
王林要三千多人,差不多是十七厂一半的职工了。
他也没有时间一个一个的去面试,也没有这个必要。
王林和曹庆云商量好,就以35岁为界限,先把这个年龄段以下的人分流过去,其它的职工,如果有需要,以后再来分流一批。
曹庆云笑道:“王总,请你放心,我一定按照你的吩咐,把相关的职工分流过去。你看咱们这些管理层,你是不是也挑几个过去?”
王林看了看他们,笑道:“这个好说,不过,现在十七厂还没有散呢?是吧?你们是不是还得留在这边主持大局?这样好了,等这边的问题彻底解决以后,你们再过来?”
曹庆云等人面面相觑,显然他们很想快点去爱秀集团,但王林的话也不无道理。他们这批管理者要是都走了,谁来主持十七厂的大局?
于今之计,曹庆云他们也只能坚守阵地,当好最后一班岗。如果被上司知道他们只顾自己先行谋划退路,只怕也吃不了兜着走。
谈着工作,时间飞逝,不知不觉已是中午。
曹庆云笑道:“王总,难得你来咱们厂,还请王总赏脸一起吃个饭。”
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。
王林他们大老远过来一趟,马上就是晌午,他们再赶回浦西去吃饭也来不及,便同意了曹庆云的邀请。
“曹厂长,就在食堂里吃饭吧!不用太破费了。”王林说道。
曹庆云眼珠子一转,笑道:“也行,那就在食堂开餐。”
他吩咐身边一个中年男人道:“老刘,你先去食堂,让他们准备几个好菜,我们随后就来。”
那个老刘是厂里的厂办主任,闻言笑着答应一声,转身去了。
王林道:“不用特别招待,就和职工吃一样的工作餐好了。”
曹庆云道:“因为不知道王总要过来,我们也没有特别准备,反正就是食堂里现有的食材,做几个小炒而已,毕竟大锅菜口味还是差了些。王总是我们的贵客,又是第一次来,没有好酒好菜款待也就算了,难道连几个炒菜都没有不成?”
王林也就不再多说。
他们起身前往工厂食堂。
王林问道:“你们厂现在的生产任务还多吗?我抽走三千多人,你们厂里是不是忙不过来了?”
十七厂说是要改革,但毕竟还需要一个过程,这边也没有真正的倒闭,王林今天看了看,很多车间都还在正常上班,只不过上班的工人不多,看来生产任务有限。
曹庆云一片愁云惨雾的摇了摇头:“哪里还有什么生产任务?不过是生产一些库存积压商品而已!工人一直不开工也不是个办法!现在上面也没有明确的指示,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马上就全厂停工。既然没有要求停工,那我们还得开工不是?”
王林点了点头,看着眼前一排熟悉的锯齿形状的老式厂房,不由得感慨万千!
屋顶外形呈锯齿形单坡多跨的厂房,通常成片的纺织车间多采用此类形式。
因为纺织厂需要天窗采光却又不想室内有直射光。直射光会造成室内光线强度不均匀,影响视线。
垂直面为窗面,采光充足均匀。我国因地处北半球,仔细观察就会发现,纺织厂的厂房,锯齿竖向有窗的一面一般都是朝北的。
若是不怕直射光的厂房,天窗一般会直接突出屋面,在突出屋面两侧都做出天窗,不用做出锯齿形。
在深化国企改革、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、乡镇企业崛起时期,国有企业的体制、机制和与市场激烈的竞争环境相抗衡的能力越来越弱,加上过重的负担,企业流动资金短缺、生产成本难以消化。申纺厂和其他国有企业一样面临困境也面临转型。
申纺一厂、十五厂等工厂,已经在王林的带领下,率先完成了转型改革,也获得了成功。
现在十七厂也面临最严峻的形势。
因为十七厂的地处浦东,而这边要进行整体开发,十七厂的命运,和申纺一厂是不相同的。
王林能安排分流的职工重新就业,就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。
“王总,请。”曹庆云热情的走在王林身边,不时的做一个请的手势,笑道,“王总也是申纺厂出来的人物,是我辈学习的楷模啊!”
王林微微颔首,收拾起心情。
六朝文物草连空,天淡云闲今古同!
沧海横流安足虑,世事纷纭何足理。
时代的潮流汹涌向前,总要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!
工厂的食堂,和王林以前待的一厂食堂差不多的样子,也是一大排的打菜窗口,然后是一排排的连体桌椅。
正是中午时分,前来吃饭的职工络绎不绝,食堂里面嘈杂一片。妙书斋
这边的工厂和申纺一厂不同,因为很多工人都是住在浦西,却在这边上班,所以上班时间只能在食堂用餐。
十七厂的职工虽然只有八千多人,但食堂却比一厂的食堂还要大。
曹庆云一路引领,请王林来到一个雅间。
说是包厢,也就是一间单独的房子而已,并没有什么豪华的装饰,不过安装了空调窗机,也拉起了窗帘,显得雅致许多。
曹庆云请王林坐下,然后朝跟在身后的一个年轻女子招了招手:“司丽,你过来坐在王总身边,陪王林喝酒。”
那女子其实一直跟在王林他们身后,但一直没有说过话,这时才嫣然一笑,略带羞怯的走上前来,说道:“王总好。”
曹庆云笑道:“王总,这位是我们厂里的司丽同志,这次的分流名单中肯定有她,她也是咱们厂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!以后司丽同志就是王总手下的兵了,还请王总以后多多照顾她。”
王林心想,曹庆云如此苦心安排,特意让这位司丽来陪酒,只怕他俩之间的关系不同一般,多半沾亲带故!
曹庆云是十七厂的厂长,王林多少要给他一些面子,朝司丽点点头,同时瞄了她一眼。
只见她穿着一套普通不过的工装,但身材曼妙多姿,瓜子脸蛋,小巧的瑶鼻,身如巧燕,娇靥生光,有一段别样的风流神韵,峰峦之间,更是让人流连忘返。
王林移开目光,对曹庆云道:“我酒量很浅,你们能喝酒的就随意吧!”
他低声对身侧的郭玲玲道:“交给你一个任务,给我挡酒!”
郭玲玲啊了一声,红了脸道:“王总,我酒量浅得很啊!”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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列车远去,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,也带起秋的萧瑟。
王煊注视,直至列车渐消失,他才收回目光,又送走了几位同学。
自此一别,将天各一方,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,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。
周围,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,久久未曾放下,也有人沉默着,颇为伤感。
大学四年,一起走过,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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