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收获的季节,农民辛勤劳作大半年,付出的汗水和劳力总将得到回报,进士试安排在这样的季节相得益彰,十年寒窗,无数学子更是数十年如一日苦读,到了考验成果的时候。
是名满天下谁人不识君,是黯然收场泯然于众默默无闻,考场上见真章。
清晨薄雾蒙蒙,远山红日初升,是个不错的好天气。
牛角镇郊外小院,宋岩早已经等候在门口,作为伴随云景多年的书童,他是要一同赴京赶考的。
云景早已经沐浴洗漱整理仪容完毕,还吃了白芷半夜就起来做的早餐。
小院中,她动作轻柔的帮云景整理衣衫,柔声道:“祝相公此去前程似锦金榜题名,跨马游街名满天下”
金榜题名跨马游街,此乃作为读书人这个阶段的最高成就了。
“借你吉言,等我回来”,云景轻抚她的长发点点头道。
不舍的看了云景一眼,白芷稍微后退蹲身行礼道:“时间不早了,此去山高路远,相公早些回来,妾身在家等你”
“嗯……”
辞别白芷,云景迈步走向门口。
宋岳背着云景的书箱,文房四宝早已经准备妥当,书箱还是当初云景的爷爷亲手编织的,云景念旧,多年舍不得换。
和家人也打过招呼了,直接动身即可。
来到门口,云景回头对白芷道:“为夫且去了,小白在家多多休息,别太累着自己,走啦”
说完他便带着松岩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了天边,无需经历那遥远的路途,直接飞去京城即可,换做其他路途遥远的赶考学子,提前半年就得动身了。
云景现在才出发,距离科举开考只有三天时间,好在会飞,方便,当天去都来得及。
一直目送云景他们身影彻底消失白芷才收回视线,脸上绽放明媚的消融,心说下次见面,相公便是进士功名了呢,只是不知会是什么名次,但总不会靠后的。
作为云景的枕边人,白芷再清楚不过自家相公了,不说修为,单单是学问方面,保守一点整個大离年轻一辈没几个人比得过他,若是自家相公都不能金榜题名,那一定有黑幕!
纵使有黑幕,自家相公才是最大的黑幕,嘻……
这是松岩第一次去京城,作为云景的书童,因为云景京城那边产业的缘故,他和京城方面经常有交流,可去京城真心是第一次,心头还有点小激动,但他告诫自己,自家少爷可是举国共尊的神话境,要稳重,且不可给少爷丢脸。
“小宋看上去比我还紧张?”云天之上云景打趣道。
宋岩抿嘴摇头道:“少爷,我不紧张”
“还说不紧张,哈哈,支棱起来,说实话,别看你名不经传,可面对你能不客客气气的真心不多,别以为背了我的时候‘宋爷’有多威风”,云景乐道。
宋岳当即惶恐说:“小的不敢,少爷,小的从来没有仗着你的名义抖威风,真的,是那些人太客气了”
“你慌什么,我又没怪你,而且啊,你作为我未来的管家,很多时候我还得顾及名声问题,但你却可以放肆一些,因为对人客客气气,人们也就没有敬畏之心了,可懂?”云景意有所指道。
宋岳还年轻,很多东西不是很懂,但他不笨,一点就通,点头说:“少爷放心,小的明白”
不再多说什么,几句话的功夫,云景心念一动,带着宋岳朝着地面落去。
他们出发并未飞多远,还没离开新林县境内呢。
新林县交界处有一个‘远行亭’,云景带着宋岳来到了亭子处,来到这里后宋岳很识趣的去了稍远处。
远行亭,意味着过了这里可谓离开家乡远行了,这个地方多的是离愁别绪的伤感故事。
亭子中一袭白衣剑服的林星语早早等候在了这里,看到云景她当即上前开心道:“还好没错过相公行程”
“不是说过不必为我践行吗,等了很久了吧”,云景摇摇头道。
林星语笑颜如花道:“相公此去京城赶考可是人生大事呢,妾身怎敢怠慢,并未等多久,刚到一会儿”
“你啊……”,见她发梢还带着晨露,云景怎知她来了很久,恐怕半夜就在这里等着了。
笑了笑,林星语将身边的食盒打开,端起里面一个托盘,上面有两道小菜,还有一壶温着的酒,对云景说:“相公且饮薄酒一杯,此去旗开得胜殿堂恣意”
“星语有心了,为夫不会让你失望的”,云景端起酒杯一口饮下。
林星语则亲手用筷子夹起菜肴喂他,云景无奈,只得张口吃下,她又用准备好的白娟给云景擦拭嘴角说:“好啦,相公且去吧,妾身不耽误你时间了,等你回来”
“好”,云景放下酒杯笑道,然后故意打量了她一番说:“星语似乎身材更好了呢,待为夫回来仔细给你量量尺寸”
“哎呀相公,你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在科举上”,林星语当即羞得轻轻跺脚。
云景乐得一笑,挥挥手说:“星语脸皮薄,好啦,我先去了,敬候佳音,且待为夫把那些读书人‘杀’他个片甲不留……”
话音落下,云景挥挥手便带着松岩腾空而起朝着京城方向飞去了。
看着云景他们远去,林星语收回目光抿嘴一笑,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优美的身段,心说难不成真的身材还了一些?
接下来云景他们便没有在中途停留,直接来到了京城门口,一路从江州而来,横跨千山万水并未花多少时间。
科举在即,京城进出分外严格,城门口的兵丁比以往多了十倍,甚至还有文官亲自坐镇,以防生乱,否则上头怪罪下来没有人担待得起。
云景带着松岩直接出现在排队进城的赶考学子队伍后面,没有人觉得突兀,像是正常排队一样,就连他们从天而降都没有人觉得惊讶。
到底神话境,心念一动就能扭曲他人意识。
排队途中,松岩想到之前看到的京城景象,不禁感慨到:“这就是京城啊,大离的心脏,天子脚下,连绵数百里,一眼看不到头,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城池,哪怕外面江州州府也只是这里的边缘一角”
“那是,京城可不是地方能比的”,云景深以为然道。
他们的对话并未避讳他人,惹来一些人注视,极个别脸上明显表现出了这是哪儿来的土包子神色,然而出门在外没有人会轻易得罪别人,更何况云景还读书人打扮,八成是赶考的学子,搞不好接下来将是同窗甚至同僚,前面的人还回首点头示意打招呼呢。
云景也报以微笑回礼。
京城进出每天的吞吐量都无比惊人,各个方向城门加起来恐怕不下上百万,好在读书人有专用通道,是以排队还是很快的。妙书斋
轮到云景他们的时候,松岩递上路引学籍,负责检查的人明显一愣,抬头愕然的看向他们。
户籍路引上压根没有路上的盖章,从江州牛角镇直接来了,飞来的不成?
不敢怠慢,这种事情立即向上头汇报,很快这里的总负责人都背惊动了,朝着这边匆匆走来。
倒不是因为云景他们来的突然,而是通过云景的学籍得知了他的身份前来拜见。
云景摇摇头传音道:“不必大张旗鼓惊扰他人,正常即可”
对方停下脚步,既然云景要低调,也就不敢过来了,但还是恭敬行礼迟疑道:“云……云先生,可还需要大开正门恭迎?”
“不必了,就这样就好”,云景摇摇头道。
京城进出可不止一个门户,通常进出都是偏门,正门几乎常年关闭轻易不打开,能走正门的要么天子要么夫子要么凯旋将士。
云景身份超然而特殊,自然是可以走正门的,不过他说没必要,负责人也不敢多说什么,赶紧归还学籍放行。
“少爷啊,其他人都是看一眼就放行了,轮到我们居然反而跟反贼一样?”进门后松岩不禁嘀咕,第一次来京城,他觉得自家少爷被区别对待了。
云景失笑道:“我们才没有被区别对待呢,反而比其他任何人礼遇都要隆重”
松岩不解,但也不再说什么。
他也就稍微发个牢骚罢了,却不知负责这个门户的官员浑身一抖吓得面无人色,那是云先生的随从,居然对我们的举动表示不满,严重点简直要命啊,万幸云先生并不介意……
进程后还没走几步,云景他们就被一群人围住了。
非是认识云景的人,而是一群在城门口讨生活的,见他们远道而来,纷纷前来搭话。
“这位公子,如今客栈爆满,已经没有住处了,但我有门路,需不需要帮你安排一下?”
“这位相公有礼了,你们远道而来是为了科举吧,我们能帮你引荐安排拜访官员宿老,不知可否需要帮忙?”
“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京城了,公子有任何需要都能帮你安排得明明白白……”
这样的画面整得宋岩有点不知所措,一个个太热情了。
云景倒是觉得这样的画面蛮亲切的,就跟回到前世火车站一样,也算京城的特色了。
“多谢诸位好意,我家少爷在京城有产业,就不劳烦大家了”,这种事情哪儿能让云景出面,宋岩很快适应下来当即客气回绝。
闻言人们也不纠缠,纷纷去找下一个目标,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呢。
朝着城内走去,云景说:“小宋啊,你要知道,这种地方最是鱼龙混杂,不知你发现没有,刚才至少有十多人对我们不怀好意,见我读书人打扮才打消了想法”
“少爷,小的自然知道,没在意罢了,他们若敢伸手小的打断他们的爪子,话说回来,京城也没想象中那么美好呢”,宋岩点点头道。
笑了笑,云景说:“那是当然,尤其是京城这种地方,若没点眼力劲,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,你看那边,远道而来,行礼盘缠被骗得干干净净,哭都找不到地儿哭去”
“额,官府就不管管吗?”宋岩愕然,心说京城也太难了吧,对外地人一点都不友好。
“管啊,怎么不管,但哪儿管得了那么多”
“其实这种事情任何地方都很多……嗯?”说着说着宋岩就眉头一皱,前面有一群人直接冲着他们来了。
如今宋岩的修为被云景提升到先天后期,正在朝着真意镜努力,可在他的感官中,来的那些人里面,没有一个易与之辈。
拍了拍他的肩膀,云景说:“小宋稍安勿躁,自己人”
自己人?
还没等宋岩反应过来,来的那些人便出现在了他们前方,青梅青月为首,索图图波他们也在,还有一辆不张扬却一看就不简单的宽大马车。
“少爷舟车劳顿,奴婢等恭候多时,请上车”,轻眉她们当即行礼道,还第一时间给马车放下了方便上车的软墩。
点点头,云景迈步上车,道:“小宋,这是青梅青月图波先生她们,你们早已交流过吧?先认识一下,嗯,小宋赶车”
说完云景便进入了青月掀起车帘的马车内。
马车宽敞无比,同时几个人进入都不显拥挤,内中铺了软榻,还有一张小桌,细节之处见真章,任何不起眼的东西市面上花钱都很难买到,单单是软如飘絮的地毯就价值万金且有价无市。
这虽然是青梅她们安排的,但云景估计八成是曾经武轻眉来大离的座驾,所以这马车岂能简单了?论奢华,几个人能比得过一国之君?
进入马车后云景便躺在软榻上,马车很快启动往住处去。
“见过宋管家”,外面青梅青月第一时间朝着宋岩恭敬行礼,哪怕她们是武轻眉安排给云景的侍女亦没有丝毫怠慢。
须知宋岩跟就云景这个主子多年,他才是云景的心腹,很多场合是能直接代表云景的,可不是她们能比。
宋岩也没有端着架子,虽然没见过,但却书信交流过,点点头笑道:“原来是青梅青月两位姐姐,你们有心了,少爷那边你们多多用心”
“嗯,宋管家请”,青梅她们点点头道,心头稍微松了口气,旋即进入了车内。
别看这只是简单的打招呼,实则是一次权力的交接,宋岩来了,以后京城这边除了云景和未来主母,都得听他的。
初次接触下来,青梅她们能感觉道宋岩还是很好相处的,若是遇到苛刻的管家,她们以后就不那么轻松了。
他们打过招呼,索图当即上前说:“宋管家,少爷的行礼就交给我们吧”
宋岩点点头将书箱递给他,同时坐在了车夫位置,道:“注意些,里面都是少爷的东西”
“宋管家放心”,索图认真道。
他们真意镜后期修为又如何,在宋岩面前也得规规矩矩,若是以往的话,他们还会因为武轻眉的缘故和宋岩暗中争夺话语权,可随着云景踏足神话境,武轻眉给他们带来的那点优势就荡然无存了。
宋岩可是云景的‘门面’,说句不客气的,大离天子见了都得客气点!
这一来云景就让宋岩赶车,可不是贬低宋岩,车夫位置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坐的,那可是给云景把控方向,从这点就可看出宋岩在云景心中的分量了。
有图波他们指路,宋岩赶车朝着住处方向而去,跟了云景多年,虽然第一次来京城,可他对云景的事情却是清楚得很。
见面认识后,他便问:“之前早以来信,少爷此来参见科举,前期可否打听清楚准备妥当?”
“回宋管家,科举是三天后开始,持续三天时间,主考官乃太子殿下,各位监考官我们也打听清楚了,此外我们已经帮少爷报名,只需这两天去熟悉考场即可”,回答的是索图,青梅她们已经进马车伺候云景去了。
宋岩点点头道:“嗯,少爷科举为重,其他形成若非必要就别安排了,此外也别轻易让人来打扰少爷,若是推脱不掉就先通知我在做安排”
“明白”,索图认真点头。
宋岩可是能代表云景的,他若不愿,天子前来拜访都能拦着,且云景还不会说什么,还是那句话,宋岩是云景心腹,自己人,总是要站在自己人这边的。
当然,若是宋岩仗着云景乱来肯定是不会纵容的,但那就是关起门来的事情了。
宋岩不在说什么,以防打扰到车里的云景。
别说,这还是他给云景赶车多年最好的车了,行在路上一点都不颠簸,平稳得很,而且马车隔音很好,里面任何动静都没传出,当然,没人敢去探究车里的情况……
马车里,云景躺在软榻上,青月跪坐在云景身后,将他脑袋枕在自己胸口柔软饱满处,在用纤纤玉手给云景按摩脑袋,而青梅则帮云景脱了鞋子,将一只脚置于胸口按摩。
服侍人她们是专业的,被武轻眉安排给云景,她们就是云景的人了,可惜她们只是侍女,连爬上云景床的念头都不敢起,只能尽心尽责的做好分内之事。
云景不曾忘记自己穷苦农家的出身,却也不会假惺惺的故作清高,在家是一回事儿,可该享受的他也不会拒绝,否则人这一辈子努力图什么?
他不会去管下人们的‘勾心斗角’,只要不犯错,规矩内个人能争取到多少那是自身能力问题。
在青梅青月的服侍下,云景闭眼问:“近来轻眉可有联系你们?”
“回少爷,陛下很久不曾联系莪们了呢,不过……”,青梅一变帮云景按脚一边回答道,说着却有些欲言又止。
武轻眉不联系她们云景倒是不觉得意外,她比任何人都要懂分寸,将这些人安排给云景后就是云景的人了,她若再指手画脚就有些不合适了。
“不过什么?”云景好奇问。
青梅当即道:“不过好叫少爷知道,陛下如今就在院内等着少爷呢”
“轻眉跑大离来了?”,云景当即愕然。
武轻眉作为桑罗皇帝,去那里做什么就不是青月她们能左右的了,所以不知道如何回答。
云景也不再多言,反正很快就能看到武轻眉了,不过从这就能看出,哪怕青梅青月她们是武轻眉安排给云景的,但如今却是以云景为主,否则武轻眉来大离就不会第一时间告知了,而是到时候给云景一个惊喜。
然后云景又问:“对了,最近叶天兄弟可否来找过我?”
“来过几次呢少爷,叶公子已经考取秀才功名,且位列甲榜,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,不过少爷不再,最近一次他说少爷要着手科举,就不来打扰了”,青梅回答说。
叶天考取秀才功名云景一点都不意外,考不上才奇怪呢。
有道是同人不同命,叶天才读书几年?就已经是秀才功名,很多读书人十年寒窗都考不上。
此时云景在青梅她们不明所以中突然起身道:“停车,在这里稍等片刻”
话音落下,云景的身影便眨眼消失不见。
下一刻,云景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百十米外一个简陋的茶摊之处了,茶摊没有客人,甚至连老板小二都没有,就一个灰衣老人坐哪儿不急不徐的喝茶。
云景拱手行礼道:“晚辈见过黄老”。
喝茶的老人正是黄昌阳黄老夫子,明显是专门在这里等云景的。
他伸手一引道:“小景无需客套,请坐”
“晚辈就却之不恭了”,云景依言坐下。
黄昌阳主动给他倒了杯茶,云景微微欠身谢过。
他也不和云景打什么机锋,而是直接道:“小景啊,你真要参见科举?我还以为你只是开玩笑说说而已”
“晚辈的确是认真的,毕竟读书多年,总不能半途而废吧”,云景点点头道。
黄昌阳摇摇头说:“既然你坚持,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了,其实啊,要我说你想什么名次直接给你安排呗,何必费那个劲儿?”
“那对其他人不公平,晚辈自觉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”,云景笑了笑道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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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煊注视,直至列车渐消失,他才收回目光,又送走了几位同学。
自此一别,将天各一方,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,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。
周围,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,久久未曾放下,也有人沉默着,颇为伤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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