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待陈敏那等文官的针刑是不屑于用在习武之人身上的,暗狱里有精通分筋错骨手的高人,杜允之落在他们手里不过两个时辰,人已被折磨得不成模样,待到萧正则下令将他带来,狱卒们又花了些时间将其骨节复位,这才把人拖进正堂,另有一份口供呈上。
眼见杜允之惨状,江烟萝与玉无瑕俱是无动于衷,昭衍倒起了些兴趣,亲自上前查看了一番,他是个中行家,上手摸过便知杜允之四肢关节起码在短时间内脱位不下十次,连筋带骨无一处好过,顿时“啧”了两声,正要将软绵绵的手臂搁回原位,却见杜允之勉强扭过头来,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怨毒无比地瞪视着自己。妙书斋
“啊呀。”昭衍怪叫一声向后退去,故意当着杜允之的面扯着江烟萝衣袖作态,“他还瞪我咧,好骇人。”
江烟萝反手将彩绘狐面扣在了他脸上,半嗔道:“谁教你去作怪,好生坐着。”
这一声轻叱听不出多少怒气,倒是亲昵得紧,杜允之哽在喉间的一口气险些逼出了血,他正要开口,却见江烟萝眼角带风般斜睨过来,登时又闭紧了嘴。
萧正则高坐上首,对下头的动静置若罔闻,他聚精会神地看完这份口供,眉峰轻轻一挑,转手将之抛给了玉无瑕。
因着先前对弈,玉无瑕与江烟萝坐得极近,昭衍也厚颜凑到她们身后探看,不难瞧出这份口供是催急而成,一字一句皆出自杜允之那张嘴,未有半点润色偏重,倒是方便了眼下事态。
昭衍一目十行地扫了遍,只觉得这口供从头到尾、字里行间无不写着个大大的“冤”字,险些笑出来。
倒不是杜允之嘴硬,而是在他看来,自己本就冤枉至极。
几页白纸黑字上,杜允之为求脱罪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,除了死守自己与江烟萝的关系,其他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东西都跟竹筒倒豆子般吐了个干净,甚至不再掩饰自己对楼主玉无瑕的怀疑和敌意。
当狱卒问到他为何会潜入长生宴图谋不轨时,杜允之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,从他如何发现有人买通医师试图毒杀陈敏,到他跟踪对方发现兰姑与人勾结,再到他潜入留香院偷听兰姑跟头牌“鸳鸯”的刺杀密谋却被两人发现……诸般种种,倾肠倒肚,若非不合时宜,昭衍几乎要给他挤出两滴猫尿来。
“从他身上确实搜出了一张人皮面具,那处废宅也有人赶去了,井下确有一具新死不久的女尸,已验明其身份,确认是紫电楼的红霞。”手指轻敲桌面,萧正则看向玉无瑕,“玉楼主,你可有话要说?”
玉无瑕从容起身,拈起那张人皮面具端详了片刻,笑道:“单看此物,的确是我独门秘技所成,只有一点不好。”
“哪里不好?”
“是它不够好。”随手将面具丢回桌上,玉无瑕轻蔑一笑,“所谓以皮换皮之术,便是将一个人的皮完美置换到另一人身上,保证从头到脚都跟换了个人似的。莫说是头破血流,就算剥皮拆骨,也还原不了此人最初的模样,倘若轻易被人揭穿,我怕是坟头草都比自个儿高了。”
昭衍道:“玉楼主的意思是,此物并非出自你手,而是有人偷师窃艺,意图栽赃?”
玉无瑕幽幽道:“栽赃倒是未必,易容术虽为江湖奇技,但并非一家独大,技艺达到某一境界后难免殊途同归,是以当世易容高手为数不多,却也不少,譬如姑射仙手下那位春雪姑娘,不就精通此道吗?”
“玉楼主谬赞。”江烟萝眼皮一掀,“当初承蒙前辈不吝赐教,奈何春雪天资愚钝,只学得些许皮毛,莫说她远在栖凰山,就算人在这里,也是万万不敢班门弄斧的。”
她没指望一张人皮面具能将玉无瑕拉下马,毕竟这女人纵横江湖大半生,若是个轻易能被人抓住把柄的蠢物,也打拼不出“锁骨菩萨”的赫赫凶名,左右好戏刚开场,精彩的都在后头。
昭衍适时道:“面具既是从红霞脸上揭下来的,人又是萧楼主的属下,不如向萧楼主问个清楚?”
萧正则道:“我已经问过了,他什么也不肯说。”
“那杜允之口中提到的医师可曾审讯过了?”
“去晚一步,人死了。”萧正则目光沉沉,“失足跌撞,头碰桌角,发现时已然气绝。”
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杜允之浑身一僵,他惊怒无比地看着玉无瑕,昭衍却是眼珠一转,悄然瞥向了江烟萝,见她端起茶盏,轻轻呷了一口。
“至于兰姑……”
兰姑替听雨阁效命多年,萧正则当然不会为杜允之的片面之词就急着拿人用刑,他让手下人盯紧了她,目前未有消息传来,说明对方尚且安分。
然而,萧正则在片刻停顿之后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从袖里取出了一张折纸,赫然是玉无瑕当日写给兰姑之女的解药方子。
玉无瑕看清纸上内容,依旧声色不动,顺着萧正则的话道:“阁主要是疑心,属下这就命人将兰姑带去暗狱,倘若她不肯说,再拿了她女儿去,清白与否自有结果。”
昭衍“噗”地笑出了声,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看来,连忙摆手道:“对不住对不住,我只是触景生情,想到了一桩好笑的事。”
玉无瑕冷冷道: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,小山主不妨说来一听。”
“杀人不过头点地,皮肉受苦不如攻心,拿兰姑的女儿逼迫她说真话,确实是一招妙棋。”昭衍拊掌笑道,“只不过,倘使我没记错,当年听雨阁假借生花洞余孽掳掠方怀远妻儿刑讯相比,用的也是此法吧?”
猛虎尚有舐犊之情,可有些人远比虎狼狠心。
堂中一时间鸦雀无声。
半晌,玉无瑕坐回了原位,唉声叹气道:“把戏用旧,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。”
“我倒有个新点子。”昭衍笑眯眯地道,“正所谓‘擒贼先擒王’,既然杜允之口口声声说玉楼主才是幕后黑手,不如就请玉楼主先往暗狱走一趟,我等再将兰姑带去当面拷问,只要玉楼主身正不怕影子斜,吃些皮肉之苦便能洗清嫌疑,这样如何?”
玉无瑕抬头看他,妩媚动人的笑容终于维系不住,眉目里满含煞气。
“昭衍,不可失礼。”江烟萝轻声道,“六年前绛城诛魔一役,玉楼主居功至伟,此后为听雨阁鞠躬尽瘁,办过不知多少朝野悬案,功劳苦劳数不胜数,岂可草率相待?”
闻言,昭衍从善如流地朝玉无瑕赔了罪,退回到江烟萝身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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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无瑕心中冷笑,又瞥了眼地上的杜允之,索性起身向萧正则一拜,道:“阁主,属下承蒙您的看重,于两月前接手此案调查真相,却是办事不力,又卷入到案情龃龉之中,一来无颜担当重任,二来只怕无以服众,在此自请受罚,听凭处置。”
以退为进,果然是能屈能伸的锁骨菩萨。
萧正则高居在上,将底下人的明争暗斗看了个真真切切,他沉吟了片刻才道:“我暂且收回你手中一切权柄,惊风楼自你往下三级要员即日起不得离开平安坊,随时听候审讯,直到水落石出。”
玉无瑕未有半分异议,低头道:“属下遵命。”
“惊风楼的事务……”萧正则抬眼一扫,“姑射仙,由你暂代处理,意下如何?”
江烟萝却道:“属下以为不妥。”
“嗯?”
“阁主信重,属下不胜荣幸,本该为您分忧解难,但是……”
话音一顿,江烟萝面露惭愧之色,道:“想来您也知道,属下常年奔波在外,对京中人情诸事知悉有限,这些年幸有陈朔为我打理楼中事务,若再接手惊风楼机要,只怕左支右绌。”
这话说得情真意切,若非萧正则知道美人皮下生得怎般心肠,恐怕也要被她骗过。
不过,算她识相。
“既然如此,在本案尘埃落定之前,我会亲自掌管惊风楼事务。”萧正则语气渐重,“姑射仙,你身为浮云楼之主,早些年岁数尚轻,我不曾多加过问,如今你已是桃李年华,当知朝野诸事孰轻孰重,本案后续就移交你手,你也趁此机会好生磨练一番,尽快担起楼主的责任来。”
江烟萝这回没有推诿,福身道:“遵命。”
萧正则的目光落在了昭衍身上,神色稍缓道:“这一次,小山主为我听雨阁助力良多,实是劳苦功高。”
昭衍谦逊道:“兹事体大,略尽绵薄之力罢了。”
萧正则一笑,忽又问道:“你可愿加入听雨阁,从此为朝廷尽忠效力?”
这话问得毫不遮掩,莫说是江烟萝和玉无瑕,便连半死不活的杜允之也听得清清楚楚,俱是心头一凛,屏息静待回答。
昭衍没有片刻迟疑,直言道:“不愿。”
萧正则并未动怒,抬眼一扫江烟萝,语气平和地道:“我观你也不是甘于平凡之辈,若是有何难处,不必顾虑重重。”
“难处算不上,只有一点——”昭衍苦笑道,“在下出身草莽,总归要回江湖中去,若是加入了听雨阁,一旦传扬出去,恐怕三山四海就没有在下的容身之地了。”
玉无瑕斥道:“大胆!”
萧正则摆了摆手,凝视着他道:“替听雨阁办事,会武林同道让对你不齿?”
堂中没有外人,昭衍也不遮遮掩掩,坦然道:“是。”
“为什么?”萧正则神情淡淡,“因为听雨阁是他们口中的‘朝廷鹰犬’,还是去岁方家那桩案子?”
昭衍叹道:“阁主心知肚明,何必为难在下呢?”
“那你知道,我是怎么看待江湖人的吗?”萧正则笑了笑,这笑容不见狠意,只是有些冷。
昭衍抬头看了他一眼,又低下头去,道:“侠以武犯禁。”
“你出身关外,却读过韩非子的《五蠹》?”
“毕竟百十年前,寒山也是关内之土。”
“你既然明白,我也不必多费唇舌。”萧正则目光渐冷,“近百年来,武林纷争与日俱增,江湖虽有黑白两道之分,但在我看来,黑道白道都不过是一群恃武扬威的凶徒,他们倚仗武功排除异己,划地立派自定规矩,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,甚至公然反抗朝廷律令,你说……这些江湖人,与贼寇有何区别?”
昭衍道:“侠与寇,终归是不同的。”
“那么朝与野,为何要有天差地别?”
昭衍被他问住了。
“答案是,这些都没有区别,也不该有区别。”
三言两语间,萧正则身上气势几变,他不仅在看昭衍,也在看堂下神色各异的两个女人,目光如剑一样锐利,仿佛能剖开皮囊看到他们心里去。
没有人胆敢直视这样的目光。
“小山主,我不急于一时,你好好考虑。”萧正则缓缓道,“都下去吧。”
他端起茶盏,送客。
玉无瑕率先行礼告退,江烟萝紧随其后。
昭衍慢了两步,他皱着眉一脸沉思状,直到萧正则抬眸看来,方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,却在临出门时驻足,侧首回望道:“有区别。”
萧正则不语,只听他继续道:“萧阁主,我是个野小子,没读过几本圣人经典,你要问我朝野之别、国朝纲要,我是搜肠刮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的,但有一点……我生在江湖长在江湖,未来或将死于江湖,究竟何为‘侠’、何为‘寇’,恩师从小教我,我一日不敢忘。”
“愿闻其详。”
昭衍笑了一声,道:“你认为侠与寇没有区别,是因为你身在其位,管的不是仁义而是律法,只要反抗你、反抗朝廷,不论是侠或寇,在你眼里都是反贼。”
“违背律令,对抗朝廷,难道不是反贼?”
“是,也不是。”昭衍道,“纵观历朝历代,侠也好,寇也罢,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,有句话叫‘不以成败论英雄’,对侠客来说也是如此……有‘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’,亦有‘道之所在,虽千万人吾往矣’,成王败寇的规矩不该用在这里,因为在真正的侠者面前,胜负荣辱永远不如是非对错重要。”
顶天立地方为人,薄情寡义不为侠。
昭衍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,但是今日,他不想做一个缄默无言的懦夫。
萧正则沉默了许久,久到堂中气氛冷凝如冰,昭衍扶在门框上的手也微微用力。
“……你心里如此清楚。”萧正则低声道,“又为何,要走一条在你眼中大错特错的路呢?”
他的语气有些奇怪,像是在诘问昭衍,又像是问一个不在这里、永远不会回答的人。
在这一瞬间,昭衍脑海中飞快闪过了许多念头,他深深看了萧正则一眼,道:“因为……人能走什么路,有时候不是全由自己决定的。”
说完这句话,昭衍不再耽搁,转身走了出去,
偌大厅堂之内,只剩下了默然无言的萧正则,以及无处可逃的杜允之。
北地十月,屋里没有铺设地暖也没有烧起炭盆,杜允之趴在地上早已冷得浑身发颤,可在此时此刻,他咬紧牙关克制着身体战栗,连抖一下都不敢。
直到外面再也没有了动静,天光也透过窗纸照了进来,萧正则终于起身,一步步走到了杜允之面前。
“阁、阁主……”杜允之艰难万分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,浑身气力已竭,再也说不出更多话来。
萧正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就在杜允之以为命数休矣时,忽然听见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:“你跟着姑射仙几年了?”
杜允之一愣,旋即身躯剧震,不可置信地看向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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