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书斋>女生小说>夫君位极人臣后txt网盘>第 32 章 三二章(双更)
  第三十二章

  那天林章跑出去之后,贺兰瓷就再也没见过他。

  于是,她下意识看向陆无忧。

  陆无忧这会脸上已经挂上了招牌式的清浅温和笑容,甚至还犹有三分病弱,事实上他上次见到林章还是在婚宴上,因为宾客太多,他只来得及和林章寒暄了两句,对方送上贺礼,便只坐着喝闷酒,不一会就走了——至于那次尴尬的探病事件,也没来得及解释。

  总之这个场面,确实不大妙。

  贺兰瓷尴尴尬尬,陆无忧假装不尴尬,林章则干脆面色一变,似乎很想掉头离开,全场唯一高兴的,好像只有魏二小姐。

  她与她那位外祖母浔阳长公主长得有几分相似,五官明丽大气,颇具高门贵女气势,只她年纪更轻些,嘴角隐约可见一颗爽朗虎牙,平添了些许娇俏——模样不错,奈何是个半夜会套人麻袋,还会当街纵马的纨绔小姐。

  魏二小姐见到陆无忧面露喜色,当即便想上前去找他,还没走动,便发现被林章拽住了。

  林章这会面色着实难看,他压低声音道:“请恕在下冒犯,可……霁安兄已经成婚了。”

  “那又如……”魏二小姐话音一止,似乎想起什么,“你和陆公子很熟?那不如……”她笑得跟朵花似的灿烂,“我们一起把臂同游。”

  最后四个字说得格外响亮,且令人一震。

  贺兰瓷先前便有听闻这位二小姐不拘小节,今日算是见到了。

  林章看起来很想把她直接拖走,但又没法真的上手,脸上无奈堆得见者心生同情,道:“魏小姐,实在不便打搅人家……”

  魏二小姐嗤笑一声,直白道:“你哪里是不想打搅,我看你不是也一样想上前?刚才人都看愣住了,还想装作不想?”

 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。

  贺兰瓷和陆无忧短促对视了一眼。

  不止贺兰瓷感觉到了无语,就连陆无忧都感觉到了一言难尽。

  和含蓄人打交道多了,遇见一个完全不顾及场面说话的人,确实相当恐怖。

  林章看起来似乎随时要晕过去了。

  “魏小姐,你在胡说些什么!我、我没有……更何况贺兰小姐她已经是霁安的夫人了!你这么说,有损她的清誉……”

  魏二小姐冷哼一声道:“人家正经相公都没操心呢,要你管?”说完,便转头去看陆无忧,娇俏笑道,“相逢即是有缘,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,不如就一起转转?”

  林章估摸着是很难抢救了。

  陆无忧十分温和地笑,刚要开口,被贺兰瓷拽住了袖子。

  他会意道:“稍等,我和我夫人商量一下。”

  两人到边上咬着耳朵嘀咕,贺兰瓷这会的确觉得林章有点太惨了,虽然定亲不成,但对方确实是个好人没错,若陆无忧是她的正经夫君,她可能觉得不合适不会开这个口,但双方知根知底,林章又多少是因为他被牵连,而她觉得陆无忧应该也能明白她的意思。

  果然,她没说两句,陆无忧便也压低声音道:“你想帮他?”

  贺兰瓷道:“你若不想便当我没说。”

  陆无忧挑着眉眼,压出一声笑来:“事先声明,别指望我会去勾引那位二小姐……我现在可是有妇之夫。”

  贺兰瓷欲言又止了一瞬,道:“我也没有让你这么做的意思,只是她对林公子如此态度,多半还是因为对你旧情难忘……”

  陆无忧轻笑道:“见过几面也算旧情?那你和林兄算什么?”

  贺兰瓷这会不想和他拌嘴,干脆道:“是我口误,总之多半是因为她还惦记着你,你和她不太熟悉,她大概是见色起意,哪怕你成婚了也不在意……所以,你要不稍微装装,让她失望失望,觉得你也没那么好,兴许她就想开了,瞧着林公子人也不错,不至于这么……”

  “你确定不是把少彦往火坑里推?”

  “……反正他现在也不可能更惨了。”

  陆无忧最终还是低出了一口气,道:“也不是不行,就是我是不是得自毁形象,少彦万一误会了怎么办?”

  贺兰瓷道:“你和他都在翰林院,私下找个机会解释一下不就行了。”

  她眼眸透亮,像把万千星光都掬起,满铺在其中,无一丝杂质,陆无忧抬手帮她捋了一下从额角滑下来,遮住视线的细碎发丝,道:“……行吧。”

  于是,便在魏二小姐的满心欢喜、林章的不可置信中,四人竟真的开始一并游览。

  荷花潭延伸出去,还有座更大的湖潭,水面上荷花荷叶都更少,可见不少游人船只往来,岸边有租赁小船可供游人使用,隐约还能见到不少男女在船上划着。

  大雍其实民风相对开化,女子主动求爱并不在少数,也不拘男女婚前相处,当然像魏二小姐这种打晕了套麻袋弄上床的还是绝无仅有的,至于贺兰瓷先前则是因为传言太多,她不得不谨慎,外加家风较严,她又容易招惹是非,才导致了她连门都不太敢出。

  魏二小姐提议租船,她主动掏银子想租艘大的,奈何船家点了点船,无奈道:“大的都租完了,只剩下那种两个人的小的了,小姐您看……”

  陆无忧道:“那就小的吧。”

  他开口,自无人反对,魏二小姐只能含恨和林章上了另一艘船。

  船上不配船夫,男子往往为了展示力量和与心仪女子单独相处,也不会叫小厮上船,陆无忧这会就很自然地拿起了船桨,然后被贺兰瓷按住了。

  陆无忧:“……?”

  贺兰瓷道:“我来。”她把手里的伞递给他,主动拿起了船桨。

  陆无忧看着手里的纸伞,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荒唐的字眼:“……你在开玩笑?”

  贺兰瓷道:“我学过……你坐着就行,待会给魏二小姐展示一下。”

  她确实在青州学过,也依然是……为了落难时跑路方便,青州多湖多水,就算是女子会持桨划船下水捞鱼的都不少。

  陆无忧道:“你到底都学了些……也罢,你划累了叫我。”

  他也觉得贺兰瓷划不了多久,甚至能不能划得动都是个问题,毕竟她长成这副模样,别说划船了,可能平时重物都不会有人舍得让她拿。

  于是陆无忧撑起了伞,手搭在膝盖上,准备开始看她的表演。

  不想贺兰瓷握着船桨,似稍微回忆了一下,下一刻,竟真的把船划动了。

  船离岸,行驶得还相当平稳,她轻喘着气,额头上微微有汗。

  陆无忧有些不安地换了个姿势,道:“你不要逞强,累了就换我……”

  贺兰瓷胸口起伏,调整着呼吸,居然还有气力跟他解释道:“学的时候,船家姐姐跟我说,姿势和技巧亦很重要,有时候不需要太多力气……”

  确实,周围有男子使着很大的力划船,船却只在岸边转圈,还没有贺兰瓷驶得平稳。

  但即便如此,这场景依然离谱极了。

  岸边有人看到已经开始瞠目结舌了,纷纷觉得自己眼花。

  到湖上游船的漂亮小姐不少,但还是第一次看见仙女划船,甚至船上还有个悠闲撑伞的少年——众人远远看着,大惑不解,有人心想难不成那少年竟是女扮男装,但这个子也有点不对劲吧。

  至于另一艘船上,林章划着船,见魏二小姐表情古怪,也不由转头看去,这一看惊得他手里的桨都要掉了,脱口道:“贺兰小姐怎么……霁安他也不该……”

  魏二小姐这会明显也觉得有点不太舒服,嘀咕道:“他也不去帮帮忙的吗……”

  “……要不我帮你划一只?”

  陆无忧只见又一颗香汗从贺兰瓷的额头滚落,因为使力,她双颊都有些泛红,如醉如晕,红唇微微张着,鼻尖都滚着汗珠。

  贺兰瓷低喘着道:“不用,一人一支桨反而不好维持平衡。”

  陆无忧见她固执,也不好硬抢,反正这会面子里子早丢完了,索性取了块手帕,帮她擦了擦汗。

  贺兰瓷居然还对他道了声:“多谢。”

  这可真是十足的古怪。

  陆无忧道:“现在也够了,你再划一会就换我。”

  贺兰瓷道:“……我可以划回岸上。”

  陆无忧压低声音道:“……我面子不要了,但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尊严?”

  贺兰瓷转头,远远瞧见魏二小姐那一言难尽的表情,道:“……好吧。”

  小船过莲叶,船桨溅起的水珠落在粉白娇美的莲花上,陆无忧抬头正看见贺兰瓷脸上也滚了汗,滑至下颌,却似清水出芙蓉,将那张脸衬得越发娇艳。

  他心头一动,随手折了一支莲花,想别到她鬓上去。

  手还没伸出去,听见贺兰瓷道:“这花倒挺衬你,别你脑袋上不错……应该蛮能劝退那个魏二小姐的。”

  陆无忧:“……”

  贺兰瓷是真心实意觉得衬他,陆无忧语塞了一会,还真别自己脑袋上了,然后伸手道:“行了,把桨给我吧。”

  陆无忧顶着那朵大莲花把船划回岸边,已又过了一刻钟。

  贺兰瓷努力平缓呼吸,刚才那一会,里衣都快湿透了,想起她上次划船还是三四年以前,那时候比现在应该力气更小些,都没这么累,还是现在太少出门了。

  下了船之后,那位魏二小姐果然没那么殷勤了。

  只是林章看着贺兰瓷和陆无忧神色复杂至极,贺兰瓷没忍住,小声帮他解释了两句道:“他大病初愈,身体不大好。”

  林章一愣,问道:“霁安,原来你……”

  陆无忧把花拔下来,道:“没有,已经好了,就是我嫌累。”他转眸看向贺兰瓷,不太客气道,“过来,帮你夫君捏捏胳膊。”

  贺兰瓷小碎步过来,配合地垂头帮他捏捏胳膊肩膀。妙书斋

  林章:“……”

  魏二小姐:“……”

  陆无忧转过头,又温和谦逊笑道:“方才坐船都累了吧,不如去吃个便饭,我做东。”

  这顿饭吃得显然就不如划船前气氛融洽。

  在附近酒楼找了个包厢,陆无忧点了几道菜,依然很客气,很礼仪完美无缺地问林章和魏二小姐要点点什么。

  林章知道不该,但实在没沉住气,道:“要不要再问问夫人想吃点什么?”

  陆无忧道:“她不挑嘴的,点什么吃什么。”

  贺兰瓷也配合地点头,这次是真心的。

  倒是魏二小姐忍不住了,把单子推到贺兰瓷面前道:“你想吃什么就点!”她竟还有几分怒其不争道,“你长这么漂亮,就不能硬气点吗?”

  贺兰瓷解释道:“我真的不挑嘴。”

  可没人信。

  菜很快上来,点了七八道,当中有一道清蒸湖虾,魏二小姐想吃,但又嫌麻烦,便娇气道:“你帮我剥。”

  林章无可奈何叹气,净了手,便帮她剥虾。

  贺兰瓷见状,福至心灵,也净了手,开始剥虾。

  少女素手纤纤,即便是低头剥虾,也动作姿态赏心悦目,陆无忧以为是她想吃,也没在意,结果就见贺兰瓷剥完虾,十分讨好似的把虾放到了他的碗里。

  陆无忧看着碗中的虾,顿了顿,道:“……我不想吃虾。”竟又把虾夹回到她碗里。

  贺兰瓷道:“……哦。”

  林章剥虾的手一抖,差点被虾壳划出条血口来,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神色自若地夹着其他菜的陆无忧,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。

  “霁安,你……”

  魏二小姐一拍桌子道:“人家姑娘辛苦给你剥的,你就算不想吃,也不必这么不领情吧!”

  陆无忧神色温和,甚至那双桃花眼还含了点似温柔似缱绻的光,仿佛还是那个迷人勾魂的青州举子,可魏二小姐这会半点不觉得心动,只听他道:“她是我夫人,两位是不是管得宽了点。”

  贺兰瓷亦道:“他不想吃,是我多事,不怪他。”

  魏二小姐连饭都不想吃了。

  她自幼跟在浔阳长公主身边,见得都是男子对她外祖母战战兢兢,当年她娘嫁给她爹康宁侯,也是千娇百宠,哪里见过寻常夫妻间女子受这等气。

  当即魏二小姐便拂袖道:“这饭我不吃了!陆无忧,算我看走眼,你居然是这样的男人!难怪我外祖母宁可劝韶安公主,都不想我跟你有瓜葛——说你明明在青州定了亲,还到处沾花惹草,是个不修德行的。你、你还不如林章呢!”

  说完,她力道十足地一把撞开门,走了。

  林章站起身,里外各看了一眼,最终叹气着追了出去。

  贺兰瓷被撞门声惊了一跳,她是想到会有效果,但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。

  当然也全赖陆无忧配合。

  “你……”她犹豫着看向陆无忧道,“要稍微解释一下吗?没他们想的那么夸张,我可以跟你一起去。”

  “难不成我们还再追出去?回头再和少彦解释吧,魏二小姐倒是不必。”说完,陆无忧指着虾道,“你这虾剥得不行,虾线都没剥干净,来,我给你剥一个。”

  他娴熟地扯着虾尾,一拽,便把虾线扯了出来,手指跟脱衣裳似的,几下剥出白嫩虾肉,放在贺兰瓷碗里。

  贺兰瓷夹起虾肉,沾了醋,放进嘴里:“……味道不错。”

  陆无忧弯眸笑道:“对吧,这家店临湖,鱼虾都做得不错。别管他们了,我们先吃饭。听说晚上附近还会放烟火,你要留下来看么?”

  贺兰瓷见他是真的不在意,才道:“……我们能留到晚上吗?”

  陆无忧又剥了一个虾,放进她碗里道:“你夫君在这呢,有什么不可以的。”他似想起什么,忽然道,“你不会连灯会都没去过吧?在青州时,不是有灯会吗?”

  “去过一次……”贺兰瓷有些难以启齿道,“……被摸了腰。”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糊不清的。

  这还是在她戴了帷帽的情况下。

  陆无忧剥虾的动作一顿,道:“你没送他去见官?”

  贺兰瓷摇头道:“跑得太快了,人多,天又黑,没能抓到。”

  大概知道她在怕什么了,陆无忧语气沉沉道:“放心,不会让你被碰到的。”

  ***

  吃过饭,天色很快暗下来,但游人并没有减少多少。

  栈道上挂起了一串串的灯笼,湖潭边开始有人带着猴子表演跳火圈之类的把戏,还有人搭了个简易的戏台子,在上面表演起了皮影戏,摊贩上也开始售卖起各式各样精巧的灯笼,至于买点心小吃的更是不缺,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。

  陆无忧问她:“点心还要么?”

  贺兰瓷道:“……是真的吃饱了。”

  原本四个人的菜,变成他们俩吃,就算叫上霜枝和青叶,也没全部吃完。

  陆无忧便又随口道:“那灯笼呢?”

  贺兰瓷迟疑了。

  陆无忧不用问,径直道:“你想要什么样的?那边还有猜字谜送灯笼的,我去给你赢一个也行。”

  不远处还真有个摊位上围满了人,里三层外三层,最高处挂着一个对联似的长条,下面人声激烈,仿佛猜谜大会。

  贺兰瓷不由道:“你去是不是有点过于……”

  他堂堂一个百年难得一见,六元及第的状元郎,去跟寻常百姓比猜字谜抢灯笼,说杀鸡用牛刀都是抬举了,讲出去估计都没人信。

  陆无忧坦然道:“反正我今天已经没有脸面了。”他用眼神示意摊位上的灯笼道,“你想要哪个?”

  反正是他去,贺兰瓷随手指了上面一个金元宝造型的。

  陆无忧转头凝视着她。

  贺兰瓷脸微红,但神色也很坦然道:“寓意吉利些,我担心你这么花下去,家底迟早掏空。”

  陆无忧道:“那可真不会,我这不是娶了一位勤俭持家的夫人么?”

  贺兰瓷咳嗽了一声,道:“再不去,被人赢走了。”

  陆无忧走后,她和霜枝青叶站在原地等待。

  贺兰瓷是真的很久没大晚上出门,眼见着满天繁星映照着形形色色的游人,当中有夫妻携家带口的,有一家人浩浩荡荡出来散心的,也有公子小姐对视一笑尽在不言中的,就连摊贩的叫卖声和偶有摩擦的吵嘴声,都听得贺兰瓷格外亲切。

  如果能算,上回晚上还是公主生辰宴强迫她去,只记得当时的惊惧担忧和害怕。

  这次却心境十分舒适平和,连夜风拂面都是暖融融的。

  她远远看着远处摊位,忍不住笑了笑。

  就在这时,有人的声音打破了宁静:“小姐,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站在这,不大安全,要不要在下保护保护小姐。”

  看见对面走来的华贵公子,贺兰瓷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
  她本来嫁人该梳妇人髻,但一时忘了,陆无忧也道,没必要那么老气,便只随意绾了发。

  贺兰瓷面色微霜,道:“我已经嫁人了,夫君就在不远处,多谢公子好意。”

  对面人见她穿得漂亮,可首饰却简单,料想出身门第不高,便笑道:“尊夫这不是还没来吗,我陪一会夫人免得夫人等得无趣。不知道夫人是哪个府上的?”

  说话间,他还往前走了一步,眼中微显痴迷,伸手想去碰贺兰瓷的胳膊。

  还没等碰到,就见一道黑影掠下来,拦在中间,一掌便把他推远,跌坐在地。

  贺兰瓷认出是之前婚宴保护她的紫竹,有点微讶,他从哪冒出来的?

  青叶双手抱臂,撇撇嘴道:“一直跟着呢,刚才就在树上蹲半天了,我还以为他不下来了呢。”

  被推的公子却是大怒:“你是什么人!竟敢推我!你知不知道我是谁,我哥是京卫指挥使司的镇抚!你们竟敢公然袭击我——”

  这话贺兰瓷都听得生厌了,中间可代换任意官职。

  京卫指挥使司镇抚,从五品,惹得起。

  通常报出她爹的官职,对方就会认怂,还有胡搅蛮缠的,直接叫附近巡逻的官兵也能解决。

  她正要说,陆无忧已经提着金元宝灯笼回来了。

  看见眼前场面,陆无忧那双桃花眸也慢慢颜色深下来,他不笑时,竟看着有几分怵人,道:“他干什么了。”

  紫竹道:“他想碰夫人。”

  刚才那气焰嚣张的公子见他衣着气势不凡,兴许是自己惹不起的,自己先气弱了三分,道:“一场误会、一场误会,打搅了,我先走了哈。”

  见他真走了,青叶不由道:“大人,真让他走?”

  陆无忧摆摆手,对紫竹低声吩咐了两句,等他也走了,才提着灯笼去找贺兰瓷:“给你。”

  贺兰瓷接过那个金元宝灯笼,用手指拨弄转了转道:“你回来的还挺快。”

  陆无忧仿佛又恢复了平常,道:“再不快点,你这估计来得人都能开麻将了……”他似有些纳闷,“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上京的登徒子这么多。”

  贺兰瓷玩得不亦乐乎,道:“等你变成小姐就知道了。”

  陆无忧低头看了她一会,直到贺兰瓷茫然地抬头看他,才道:“……你可真不容易。”

  贺兰瓷道:“早习惯了,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这么不想出门。”她也想起一件事,“你不是有个妹妹吗?”

  陆无忧道:“哦对,我跟你说过,不过她虽没什么心机,却……武艺极好,想拐她的,往往不等我们到,就被她揍个半死。”

  贺兰瓷一惊:“……”还有这种好事?

  “行了,烟火快开始了。我刚才顺便去找了个地方,人比较少,你跟我过去吧。”

  陆无忧说得人少,那是真的少——

  他直接带她去了对面的一座山坡上,周围空无一人。

  贺兰瓷跟在他后面,小心提着裙摆,生怕弄脏,颇费了一番劲才爬上去,手里还拿着那个金元宝的灯笼,陆无忧动了动唇道:“我说了可以抱你上来。”

  贺兰瓷婉拒道:“我难得出来走走。”

  陆无忧道:“……但你体力其实挺差的。”

  贺兰瓷也不恼,实话实说道:“我会记得锻炼的。”

  她刚迈到顶上没多久,那边烟火就燃了起来。

  只听“咻”一声,一簇明亮的烟火从地平面升起,直直燃向天穹,划破长空,随后散下璀璨的星芒,紧接着又是一束光直冲向天,五彩斑斓地映亮了漆黑的夜空,贺兰瓷仰着头看去,一时连裙摆都忘了提。

  陆无忧自是看过许多次,他聊胜于无地看了两束烟火,便下意识转头去看贺兰瓷。

  贺兰瓷仍旧呆呆望着天空,仿佛从没见过这样的美景,缤纷的光在她美丽的面容上跳跃着,迸溅出的点点星子倒坠进她闪烁的眸子里,轻轻颤动着,像会发光,倒似比烟火还要好看。

  ……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容易满足。

  贺兰瓷一直看到最后一束烟火彻底消散,仍有几分意犹未尽。

  看完才想起要感谢陆无忧,他站在一旁若有所思,见她看来,才很客气地道:“……我能亲你吗?”

  贺兰瓷惊道:“……???这是外面?”

  陆无忧道:“反正也没人。”

  霜枝和青叶已经迅速背过身,往下退去,很快消失在两人视野里。

  贺兰瓷“你、你”了半天,然而这会她确实心很软,没什么原则,可又觉得像他们在榻上那种亲法,在外面实在很危险,被人看到也很糟糕,然后就听陆无忧又道:“亲一下就行,很快的。”

  贺兰瓷怀疑道:“……真的?”

  陆无忧“嗯”了一声,缓缓靠过来,覆盖住她的唇瓣,在上面很轻地啄了一下。

  未曾想,此时还有一束小小的烟火,正颤颤巍巍地冲上天空,“啪”一声,炸开了一小片光,也映亮了陆无忧半阖着眸的侧脸。

  “……好了,烟火很美,既然看完我们就回府吧。”

  “哦。”

  “还有,你刚才看起来好傻。”

  “……?”

  浩瀚的宇宙中,一片星系的生灭,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。仰望星空,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,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?家国,文明火光,地球,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。星空一瞬,人间千年。虫鸣一世不过秋,你我一样在争渡。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?爱阅小说app

  列车远去,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,也带起秋的萧瑟。

  王煊注视,直至列车渐消失,他才收回目光,又送走了几位同学。

  自此一别,将天各一方,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,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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