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不点,好久不见,长高啦。”风晓霜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。
“一点点啦。”小姑娘一口吴越软语,虽然普通话也很柔和好听。
“生意怎么样?”风晓霜沿着木质楼梯慢慢向上走,随口问。
“生意一直很好,这不,我放假了又没闲着,整天跟着爹身边忙,不过这样也好,我将来也想做个厨师。”小不点有点话唠:“我跟你说啊,晓霜姐,最近来寻湖旅游的人出奇的多,慕名来到我们家吃鸭子的也成倍成倍增加,我爹多雇了了几个人,夜里还特意多烤了一炉鸭子。十点多还有一波客人。还有那个总统套间,这个月就用了六次,超记录,刚才有人打电话还想预定,我爹看到你来,就推了。”
“总统套间?”吕星有点诧异。
“就是个名称,不过还确实有个外国总统来过,只是个不出名的小国家。”小不点语速很快,显然经常介绍:“那位总统赞不绝口,还可惜我们的菜只能现做现吃,带不走。”
“总统套间还有一个特点。”风晓霜打断小不点的唠叨:“就是价钱很贵,一道片片鸭要一千多。”
一千多,还只是一只鸭的价格。吕星惊诧地伸了一下舌头,片片鸭主菜是一只鸭,其他菜肴也有很多,这样下来,一次消费岂不是要两三千。这个价格在星级宾馆只是个小儿科,可在这样一个简单的地方,真配得上总统套间的名称。
总统套间和吕星预料的一样,并不是真的像总统享受的那样奢侈,简单的木质桌椅,墙角一盘吕星说不出名称的花卉,绿叶间绽放许多粉白色小花,整个房间内散发着一股清新淡雅的气息。
带着圆弧的长形餐桌,一边是几张椅子,另一边摆放着许多盘子、刀子、叉子等工具。显然是日本料理那样现做现吃。吕星很喜欢这种风格,可以近距离观察厨师做菜是一种享受,也可以学到许多东西。
小不点上完茶退了出去,风晓霜端着茶呡了一口,向吕星扬了扬:“这凉茶是许家特制,丝毫不亚于市面上的王老吉,清热去火,这是夏天的配方,喝完一杯茶就可以把烦躁压制住,心情平静可以更好地品尝美味,这也是片片鸭加分的地方。也有许多客人专门为了凉茶而来,香港一家大公司曾经出上千万购买他们家一年四季的凉茶配方,被拒绝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吕星看着手中的茶杯,随口问。在他眼里,上千万可是天文数字,想都没想过自己将来会拥有那么多。
“用他们许家的话说,没有凉茶就没有片片鸭。”风晓霜思索着说道:“我吃过很多次才有点明白,烤鸭地道的我也见过很多,但没有了凉茶似乎就没了那种感觉。”
风晓霜的话让吕星对凉茶更加好奇,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茶虽然不是冰镇,却有一股清凉的感觉进入腹中然后散开到四肢百骸,夏日的酷热似乎一下子被驱逐干净,整个人立即神清气爽。
“好茶。”吕星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。
风晓霜莞尔一笑,吕星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,又晃了晃茶杯:“慢慢喝,还有一会儿才能吃到正菜。”
喝茶的时候,小不点又上了几道清淡的小菜,酸辣黄瓜卷,糖醋小罗卜,葱油海蜇,虾米拌芹菜。都是些淡雅开胃的菜,和凉茶配在一起,让人有一种等待美食来临细心品尝的欲*望。
茶还没有喝完,小不点再次走进来,轻声说道:“晓霜姐,我爹让我来和你商量点事。”
“说吧。”风晓霜转脸看着小不点。
“新来了一位客人,要最高规格的总统套间,就一个人,我爹的意思是方不方便和你们一起、、、、、、”小不点的目光转移到吕星的脸上,欲言又止。
“方便,方便。”吕星急忙解释: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,没什么不方便,让客人上来吧。”
“谢谢大哥。”小不点笑着弯了一下腰退了出去。风晓霜白了吕星一眼:“你急什么,我们是不是普通朋友很重要吗?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吕星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分了,挠了挠头:“我是觉得这个套间用餐挺贵,让他们多一份收入不是更好吗。”
“你倒是会替别人着想。”风晓霜微微皱了一下鼻子,略显调皮。
一阵脚步声,小不点带着一个人走近来。二十几岁的小伙子,国字脸短寸头显得很有精神,见到吕星和风晓霜,很客气地笑了笑:“幸会,我叫苏远,打搅二位。”
“请坐。”风晓霜指了指旁边的椅子。
小不点给苏远上了一杯茶,十几分钟后,吕星期待的‘大餐’终于开始。一位四十多岁,身穿米黄色服装,有点烧脑的中年人走进来,不用问吕星也看出是小不点的爹,小不点的脸长得和他一模一样。
中年人向风晓霜点了点头,看了看吕星和苏远:“我叫许华,很高兴为各位效劳,希望各位今天吃得愉快。”
说完,中年人拿起两把小刀交叉碰撞,发出一阵脆响。小不点断端着托盘进来。托盘上有许多蔬菜,许华麻利地用小刀切碎,加入调料拌匀,分给几个人。
小不点给三个人摆上餐具,吕星尝了尝凉拌的蔬菜,侧脸疑惑地看着风晓霜:“这不就是开胃的凉拌沙拉吗,我怎么觉得是西餐。”
“有点像。”风晓霜轻声解释:“许华原本就是学西餐,出国深造过,但最终选择走回来,继承祖业,一门心思做片片鸭。”
出国深造,一定是有过硬的功底,在外面应该混得风生水起,这样的人返回到普通小院,做传统得有点孤寂的手艺,一定很难,其中一定有很多故事。
吕星看着许华脑袋上的皱纹,有点肃然起敬。有故事的人似乎越来越多,方老爷子、陆秀、风晓霜、还有眼前这个许华。平时看起来都很普通,不显山不露水,背后的酸甜苦辣谁知道有多少、反正吕星刚刚进入这一行已经感受到很多,将来,或许自己也是个有故事的人。
“许家正宗的片片鸭来啦。”小不点手里端着两只油亮的烤鸭走上来,烤鸭比较重,她有点吃力,脸颊通红,语气却很兴奋。
还有一位姑娘跟在小不点身后,托盘里端着几样蘸料,蔬菜,荷叶饼,黄瓜丝等,快速摆在几个人面前。
“北京烤鸭驰名中外,色泽油亮,肉质细嫩,味道醇厚,肥而不腻。”风晓霜看着烤鸭轻声说道:“北京烤鸭又分为两种,明火的挂炉烤鸭,用优质果木烘烤,皮脆肉香。还有一种是焖炉烤鸭,完全关上炉门用暗火烤,技术难度很大,看不见鸭子,完全凭经验。一般烤鸭店已经很少用,但烤出来的鸭子,肉质更加嫩,味道更香。”
“市面上的片片鸭通常说法也是北京烤鸭,其实不然,他们的原材料一般都就地取材,很少用北京产的填鸭,而且追求皮脆而忽略了柔嫩入味。”许华接着风晓霜的话继续说道:“我们家做的是正宗的挂炉烤鸭,鸭子全部是从北京的玉泉山运过来。”
闻着香味,看着红亮得要冒油的鸭子,再听着风晓霜和许华的讲解,吕星嘴里生水,感觉垂涎欲滴。下意识咽了一下吐液。
“接下来我来为你们做片片鸭。”许华似乎看到了吕星的感受。用手摆弄一下鸭子,拿过一把方头厨刀,在空中比划几下。
“看好了,精彩开始。”风晓霜盯着许华的手,提醒吕星。
左手手掌平按在鸭子上,刀轻轻落下,从鸭胸部片下薄薄的一片,随手放到盘子里,然后再次挥刀,一片接一片,速度并不是很快,但是很匀。更关键的是每一片大小相差都不大,片片带皮。
片了几十片,许华似乎找到了状态,刀越来越快,烤鸭片快速在盘中摆放开来。一只鸭子片完,他把盘子推给吕星和风晓霜,然后又迅速加工好另一盘。
三个人自始至终看着许华的手和刀,随着他的节奏加快,都忍不住屏住呼吸,直到全部片完,才同时松一口气。吕星拍了拍手:“精彩,就凭这刀工看着也过瘾。”
“一只烤鸭大约四斤重,片片鸭的高手要求是一百零八片,片片带皮。”风晓霜看着盘子里的鸭片:“我刚才注意了,一只鸭一百三十片,而且大小厚薄均匀,鸭子片完只剩下骨架,每一刀都干净利落。不愧是许家的传人。”
“风姑娘过奖,在你面前我可不敢托大。”许华微微笑了笑,弯了一下腰:“趁热吃,我先告辞,各位愉快。”
荷叶饼加上调料和黄瓜丝,然后放烤鸭片微卷,吕星咬了一口,烤鸭油腻而且清香,很舒服,紧接着,一股黄瓜的清香把油腻的滋味带走。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滋味直上心头,让人霎时间忘记了烦恼,整个人沉浸在美味中。
“好美的滋味。”吕星很久才回味过来,一边赞美一边大口吃。风晓霜显然是常客,没有太多惊讶,吃得不紧不慢,完全是在享受。
“这酱里加入了蒸过的虾籽,还有耗油。”吕星一边品尝一边和风晓霜分析原料和味道。过了五六分钟,微微侧脸,忽然发现那个苏远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。
“他还没吃完。”吕星有点奇怪:“难道不合口味?”
“他的目的似乎不在烤鸭的味道上。”风晓霜若有所思。
“那在哪?”
“刀工。”
吕星微微愣了一下,刚才许华的刀工出神入化,自己也注意到了,但是,烤鸭的美味才是菜肴的重点。关心刀工的程度压制住烤鸭绝伦的味道,那么,这个人在刀工方面就到了痴迷的程度。
又是一位注重刀工的人,看来这次寻湖的刀工比赛会更精彩。吕星的眼中露出期待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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