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兴茂是木材厂的临时工,三十岁,家住在帽儿胡同,三号大杂院,后院西户,家里只有他一个人。”
“根据三号大杂院的管事大爷反应,这个张兴茂手脚不老实,喜欢偷鸡摸狗,邻居们看他从小无父无母,确实可怜,这才没跟他一般计较。”
“张兴茂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,平日里喜欢在街头闲逛,好像是认识了一位大人物,才得以进到木材厂当临时工。”
保卫室内,刘大队把查明的情况跟李东来汇报了一遍。
李东来手指轻敲桌面,发出得得的响声。
一个木材厂的临时工,冒充于莉给自己送电影票,这事儿有点意思哈。
对了,四合院后面好像有那么一位住户就是木材厂的,好像还是个什么副厂长。
叫....叫....
李东来一时间竟然想不起那人的名字。
他跟那副厂长平日里没有来往,只是见过一两面。
刘大队沉默片刻,看着李东来,压低声音说道:“李主任,要不要,我们把那个张兴茂带回来,审问一遍。胆敢针对您,他也是活腻歪了。”
轧钢厂实验室,现在是重点实验室,依靠研发出来那几种药物,每年能为部委赚到上百万美元的外汇。
李东来本人也是在上面挂了号的人物。
敢针对实验室,针对李东来,那就是跟上面对着干。
刘大队自然不能坐视不理。
“那就有劳你了。”
李东来虽不清楚张兴茂为何要那样做。
但是对于这种不怀好意的人,他不向不心软。
做错了事情,就要付出代价。
....
事情交给刘大队调查,李东来也就不再关注了,全身心的投入到研究工作中。
在实验室忙活了一整天。
下班时间,晃悠到保卫室。
刘大队并不在,据保卫干事说,刘大队临时接到了上级的任务,前去执行任务了。
看来调查张兴茂的事情,要再等一阵子了。
李东来也没有在意。
不管张兴茂是受了谁的指示,不论他们有何种企图,只要自己不干那些出格的事情,他们就只能无功而返。
今天是李小妹考试的日子,李东来拐到朝阳菜市场买了一些肉,鸡蛋之类的,准备晚上让丁秋楠做一顿丰盛的晚餐。
骑着自行车,车子把上挂了一大坨肉,李东来在路人的眼中格外的帅气。
晃晃悠悠的来到四合院门口,刚准备停下自行车,一道黑影从旁边蹿了上来。
那黑影伸出手,就想抓住车子把。
“抢鸡蛋的?”
李东来心中一惊,车子把一扭,直直冲那人撞了过去。
自行车的速度虽不高,但是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,那人还是被撞了个仰八叉。
“哎吆....”
他捂住小腿刚吆喝两声,脖子便被一双冰冷的皮鞋踩住了,呼吸顿时不顺畅起来。
“抢鸡蛋?”李东来居高临下俯视他。
那人艰难的喘两口气,欲哭无泪:“抢啥鸡蛋啊,我是后院王家的二小子,叫王建设,李主任,你忘记了?当初你结婚的时候,我还抢过喜糖呢。”
听到这话,李东来细细打量王建设,一下子就认了出来。
没办法,当时李东来结婚的时候,王建设已经成年了。
一个大小伙子跟一群小孩子抢糖吃,还为了抢糖把棒梗暴揍了一顿。
那场面,老寒碜了。
这人给李东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“是王家二小子啊,你看看你,怎么就这么冲上来了呢,还好我反应快,要不然把你撞死了怎么办?“李东来意识到认错了人,轻轻抬起脚,伸手把王建设拉了起来。
“......”
王建设一脸苦笑。
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就是那样,没想到李东来下手那么重。
还好他年轻,身体结实,要不然就这么一下,非被撞坏了不可。
轻轻挪动脚步。
哎吆,小腿好疼啊。
拍拍身上的灰尘,王建设咧着嘴哭丧着脸说道:“东来哥,我爹想请你吃饭。”
“吃饭?”
李东来愣了一下,皱起了眉头。
他跟王副厂长也只是数面之缘。
所谓的关系,也就是平时见面后相互点点头。
压根算不上朋友,更没有深厚的关系。
王副厂长怎么会请吃饭呢?
“嗯,还是在东来顺,我爹已经点好菜了,请你赶紧去。”王建设见李东来神情犹豫,连忙催促。
呵,还是在东来顺,有点意思哈。
东来顺一桌子菜,至少得五块钱,王副厂长真够大方的。
“不去,我晚上得陪老婆孩子吃饭,麻烦你跟你爹说一声,他的好意我心领了。”
李东来推着自行车转身进了大院。
等身影消失在四合院门口,王建设才反应过来。
“诶,这人怎么回事儿?傻子吗?”
王建设挠挠头,一脸的疑惑。
这年头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荤腥,能到东来顺大吃一顿,是多少人的梦想。
李东来竟然直接拒绝了。
啧啧,还真是个怪人。
“糟糕,老王现在应该点好菜了....”
王建设勐地一拍脑门子,拔腿往东来顺的方向奔去。
这年头点了菜,就得付钱,没有退掉的说法。
....
东来顺里,人声鼎沸,食客们筹光交错,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。
位于角落里的一张四方桌前,气氛则有的点不对头。
王副厂长看着一大桌子菜,五瓶老汾酒,再抬头看看王建设,脸色阴冷下来。
“你的意思是说,李东来要回家陪老婆孩子?”
“是....”王建设耷拉下脑袋。
“你没有跟他说,是我请他吃饭?”
“说了。”
“你没有说,是在东来顺吃饭?”
“说了。”
“......”
王副厂长终于忍不住了,伸手抓起一把快子,摔了过去。
“啪!”
快子被人攥在了手里。
一个服务员同志脸色严肃的看向王副厂长:“同志,你想闹事?”
“啊....没有,没有...”
刚才还一脸愤怒的王副厂长,此时脸上堆满了笑容,站起身弯着腰。
“我不管你是谁,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,想要闹事的话,我劝你想清楚。”那服务员把快子重新摆在桌子上。
停顿一下,缓声说道:“我们东来顺有三十五个服务员。”
说完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王副厂长松了一口气,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。
心中有些庆幸这个服务员今天心情不错。
就在上个月,有七八个年轻小伙子,在东来顺聚餐。
年轻人嘛,喜欢热闹,声音有点大。
服务员过来劝告,那年轻小伙子不干不净的说了一句话。
结果,半个小时后,那七八个年轻小伙子出现在了街头。
他们鼻青脸肿的,相互搀扶着,一瘸一拐的离开了。
据小道消息,东来顺服务员的战斗力,是京城饭店中最强的。
....
王建设也意识到自己惹了大祸,怯生生的说:“爹,现在咱们该怎么办?”
“能怎么办,当然是吃了!”王副厂长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肴,心疼得心中直流血。
这桌子菜足足花了他3张肉票,七块钱。
本来想借着吃饭的机会,把李东来灌醉,然后再....哼哼...
结果现在只剩下“哼哼”了。
看着大口小口眩的王建设,王副厂长冷声道:“你小子要是再出这种不靠谱的主意,就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“嗯嗯嗯”王建设啃着猪肘子,不以为然的点点头。
“这顿饭菜,从你这个月的分成里扣除。”王副厂长冷声道。
王建设:“......”
他觉得嘴里的猪肘子,好像有点不香了。
....
王建设,王副厂长....
吃完饭,李东来边帮丁秋楠收拾碗快,边回想今天的事情。
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。
无辜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
王家父子到底是要干什么?
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他们....
“怎么?”丁秋楠接过盘子,看出了李东来的心不在焉,关心的问。
“没事儿....”
李东来摇摇头,他不愿意让丁秋楠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。
“媳妇儿,今天晚上还洗衣服吗?”
听到要洗衣服,丁秋楠的浑身一震。
这阵子,也许是换季来到的缘故,李东来经常让她洗衣服。
“嗯,洗衣服!”丁秋楠咬了咬嘴唇。
夜,就像是一张黑色天鹅绒毯,无声无息的包裹住京城。
四合院里,也陷入了沉寂中。
洗好了一盆子衣服,丁秋楠趁着休息的空档,跟李东来说起了悄悄话。
“东来哥,昨天我碰到顾慎了,他想请我说媒。”
“说媒?哪家姑娘?”
“你们实验室的张青翠。”
“.....”
顾慎喜欢张青翠的事情,整个实验室都知道。
张青翠自己也清楚,可是就是没有明确表态。
不,不是没有表态,是有些抗拒。
顾慎每次送到实验室的鲜花,都被张青翠分成了数份,送给了实验室的研究员们。
李东来跟顾慎是哥们,也曾想撮合两人,只是跟张青翠谈过一次后,他便放弃了。
这种事儿,不是买卖,人家女孩子不愿意,你就算是再热情也没用。
见李东来不吭声,丁秋楠往他的怀里钻了钻,小声说道:“其实顾慎跟张青翠蛮般配的,两人的家庭背景都很好,张青翠现在是研究员,放在大学里面,应该算是副教授级别,顾慎是食品站站长,据说今年可能会晋升。两人结了婚,小日子肯定能过得很甜美。”
许是第一次帮人牵线说媒,丁秋楠显得格外的积极,不停的分析两人的情况。
李东来笑笑:“既然你愿意,可以去试试,毕竟都是咱们的朋友。”
“休息好了没,咱们再洗一盆子衣服。”
“快来....”
....
深夜,两人从床上爬起来,把被子也洗了一遍,这才躺回到床上。
丁秋楠埋怨道:“早就说了,被单子不用洗,你就是不听。”妙书斋
李东来嘿嘿笑:“谁让我这人爱干净!”
“噗嗤!“
想到刚才的事儿,丁秋楠羞红了脸,伸手去捶李东来。
“别别,痒痒....”
两人正嬉闹着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
谁啊,这么晚了,还让人睡觉不?
“你先睡,我去看看!”
李东来在丁秋楠的额头上啃了一口,披上棉袄,下了床,推开门,来到堂屋。
“谁啊?”
“我,解成,一大爷,救命啊。”
听到阎解成急促的声音,李东来也不耽搁,伸手拉开了门。
昏黄的灯光下,阎解成面色苍白,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,脸上写满了焦灼。
进到屋里,他一把抓住李东来的胳膊:“一大爷,我有个朋友,晚上也不会知道是不是吃错了食物,疼得直冒冷汗。”
“你怎么不把他送到医院。”
“嗨,说起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。”
阎解成解释:“那人是社员出身,没有公费医疗本,再说了,这会三更半夜了,我一个人也没有办法送他去。”
虽然阎解成最近的表现确实有点不对劲,但是人命关天的事情,不是胡扯的。
听到阎解成的话,李东来也就没有再多问。
进到里屋同丁秋楠说了一声,挎上医疗箱,骑上自行车跟着阎解成出了四合院。
“一大爷,就再前面的大杂院里。”
两人七拐八拐,来到一处大杂院前。
“快点,就在后院。”
黑乎乎的,深一脚浅一脚,跟在阎解成身后,李东来来到了一间破屋子前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阎解成推开门,道:“一大爷,你先进去,我去把自行车锁好,这一片不太安全。”
“行,我先帮病人检查一下。”
李东来进到屋里,打开手电筒,找到灯绳。
轻轻扯动。
滋滋。
白炽灯泡闪烁两下,散发出昏黄的光芒。
屋内乱糟糟的,家具上蒙了一层灰尘,里面有帘子门。
里屋内传来一阵呻吟声。
这声音时断时续的,像是用嗓音哼出来的,可以从中感觉到一丝痛苦。
看来病人就在里屋了。
李东来推开门,借助昏黄的灯光看去,一下子呆愣在原地。
土炕上,一个姑娘秀眉紧蹙,双眼紧闭,面带痛苦之色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味。
李东来皱皱眉头,走近看。
那姑娘是于莉。
这个时候,外面传来了清脆的落锁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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