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特斯惬意在镇上散步,不时从焦土里捡出一两枚钉子。
正要去望弥撒的人们看到驻镇官,离得很远就挥手问好,温特斯也同乡亲们打招呼。
早年间并村设镇时,狼镇镇中心除了镇公所只有教堂——准确说是先有教堂,才有镇中心。
狼镇人民绝大多数以种地为生,仅有的一点手工业分散在各村。
吉拉德使出浑身解数才使狼镇成长为温特斯初来时见到的模样。
例如铁匠作坊——吉拉德几次灌到米沙不省人事,才成功说服老兄弟把作坊从杜萨村搬到镇中心来。
命运弄人,狼镇人筚路蓝缕三十年,一轮兵灾,毁得干干净净。
好在温特斯回到这里,亲手将她重建。
接下来,又一轮兵灾,温特斯的辛苦也被付之一炬……
不过谚语说得好:[别往井里吐痰,终有一日你将饮到井里的水]。
目前“二毁狼镇”的主要责任人都在劳役营编筐赎罪,而这座温特斯深爱的小镇已经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。
冷冰的锻炉窜起火苗,叮叮当当的脆响又从铁匠铺传出。关键部件和图纸还在,所以锯木坊很快复产。
监狱在军营的废墟上拔地而起——费大力气夯实的平地没道理弃用。
萨木金学习着他的百夫长做事,他做得很好
就是卡曼神父可能有点不开心,因为他的教堂刚刚重建,就又被一把火烧得精光。
按理说,烧了也没什么,再造就好。狼镇有工具、有人手、有木材,烧掉正好造个更漂亮的。
问题在于卡曼是经过正式祝圣的旧教神职人员,而萨木金……萨木金是新教徒。
因此萨木金能够以客观冷静的态度评估狼镇教堂的重要性——毫无疑问排在重建清单的最后一位,不时还要被插队。
萨木金给卡曼神父盖了间四面没墙的棚子,算是暂时提供给旧教徒们一处礼拜的地方。
卡曼没有来找温特斯讨说法,温特斯也没向卡曼致歉或解释。
回到狼镇的第一天,温特斯便派人护送窑匠肖恩兄弟去热沃丹。剩下几日,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米切尔庄园盘桓。
卡曼对温特斯爱答不理,米切尔夫人倒是很高兴温特斯能回来。
温特斯陪米切尔夫人聊天,主要讲皮埃尔和斯佳丽的事情:皮埃尔在荒原上的经历?斯佳丽最近又在忙什么?
不时也聊一些联省和维内塔的近况,以及塔尼利亚群岛上的趣闻妙事、风土人情。
温特斯与卡曼最初相识的时候,卡曼的嘴角常年挂着温和的微笑,而温特斯总是不耐烦的模样,懒得理睬前者。
如今两人的相处模式完全颠倒过来:卡曼每次见到温特斯都异常焦虑,以至于显得暴躁;温特斯却笑眯眯地主动向神父问好。
但“跟我去热沃丹”这话,温特斯一次也没提过。
教堂旧址传来钟声,这是仪式即将开始的通告。
温特斯听到钟声便走回劳役营,萨木金等在门口。
“俘虏集结完毕没有?”温特斯笑着问。
“都准备好了。”萨木金敬礼。
“不错。”温特斯把手里的钉子交给萨木金:“这都还能用,怎么不回收?”
萨木金哭笑不得,敢情血狼土里刨食一样在地里翻找半天,原来是在捡破烂。
萨木金强忍笑意,严肃回答:“是,我这就安排人捡。”
“算了。”温特斯叹息一声:“我找了一早上,应该被我找光了。”
另一边,卡曼神父见信众已经差不多到齐,便开始主持进台礼。
卡曼内穿长白衣,外披深绿色的天鹅绒绣花祭披,圣带绕过颈后垂在胸前,看起来倒是神圣庄严。
他划礼,刚要开口,看到温特斯高高兴兴走进“教棚”。
卡曼深深呼吸,继续主持进台礼。
下一刻,他还没出口的话语被“右!左!右……”的号子声呛回喉咙。
俘虏们站成纵队从劳役营里开出来,一排接一排,就像一条长蛇朝着教堂新址爬过来。他们一直走到木棚外,在守卫们的口令引导下依次席地落座。
狼镇的旧教徒们不明所以,甚至有些惊慌失措,纷纷四下张望。
任凭卡曼修养再好也忍不下去了。
他怒气冲冲走到温特斯面前,咬牙切齿问: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”
温特斯就坐在这间简陋教棚的第一排,见卡曼气急败坏地走过来,心想:“你跟我开口说话,那可就是我赢了。”
对于卡曼的问题,温特斯堂堂正正回答:“望弥撒。”
“你是魔法师,你望个屁!”卡曼的脸都涨红了。
“小点声。”温特斯责备道:“信众听到你骂人多不好。”
“温特斯·蒙塔涅!你以为你是魔法师,我就对付不了你!是不是?”卡曼紧咬牙关,脸颊都在抽搐:“你以为你可以一次次挑战我的忍耐极限,是不是?
“不是因为我是施法者。”温特斯伸手揽住卡曼肩膀:“而是因为我们是朋友,你才对付不了我。”
卡曼狠狠打掉温特斯的胳膊:“我才不是你的朋友!”
“可我是你的朋友呀!”温特斯努力拿出最真诚的笑容。
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!”卡曼几近抓狂。
“你真想知道?”
“说!”
“我要赦免劳役营的大部分俘虏。”温特斯正色回答:“宣布赦免令之前,我想要让他们听一次弥撒,给他们一点宗教的劝诫,免得他们日后再干坏事。”
“就这些?”卡曼像被浇了一桶冷水。
“就这些。”
“真就这些?”
“真就这些。”温特斯据实相告:“带俘虏来,绝对没有第二个目的。”
卡曼冷笑转身,半信半疑回到祭坛。
主持过前面的仪式,终于到讲道环节的时候。卡曼叹了口气,放下提前准备的讲稿,开始向信众讲述“圣玛窦蒙召”。
“[我来本不是召义人,乃是召罪人悔改]……”顺应今日的突发情况,卡曼布着关于新生、悔改和得救的道理。
他所穿的绿色祭披恰好也有“希望和新生”的含义。
温特斯仔细地倾听着、观察着。但他不是在听内容,而是在听声音;他不是在观察圣坛,而是在观察卡曼的神态。
四面无墙的棚子拢音效果很差,俘虏们又是在棚子外面就坐,一直坐到几十米外。
卡曼必须要以很大的声音布道,才能让后排的信徒听清楚。
卡曼布道的声音也确实宏亮清脆、神圣庄严,即便坐在最末尾的俘虏也在认真聆听。
但是作为资深演讲者,温特斯肯定这种程度的声音绝不是凭人力能轻轻松松发出来的,至少也得涨红脸、哑着嗓子,声嘶力竭地喊才行。
由此,温特斯判断卡曼一定是在使用类似[扩音术]的神术布道;或者反过来说,神术同样能够实现[扩音术]的效果。
温特斯甚至想当场用纸笔记下来这一发现,他使出很大的劲才克制住右手伸向笔记本的冲动。
就这样,仪式顺利地进行。
领圣体的时候,温特斯也微笑着走到祭台前,没有像过去那样存心回避。
温特斯现在想得透彻——没有必要故意拿出无神者的姿态,那样反而是落了下成;该吃吃该喝喝,他就当白吃小饼干来着。
倒是卡曼,见到温特斯过来领圣餐,他特意拿出一块没经过祝圣的饼干给温特斯,也不给温特斯喝“圣血”。随便把温特斯打发走了,令温特斯颇感不公。
仪式结束后,温特斯让俘虏们在空地上列队集合,狼镇的教徒们在不远处围观。
帕拉图有以战俘为奴的传统——奴隶制其实不配被称为传统,史书上记载的上古国家个个都蓄奴。只不过当其他人一点点抛弃奴隶制的时候,帕拉图人将它延续了下来。
从实用角度出发,帕拉图人抓赫德人为奴尚可理解。他们要削弱赫德诸部,又不能“迁蛮内附”,那么光杀男人就意义不大,女人和小孩才是关键。
但是帕拉图人对帕拉图人下手同样不留情。过去帕拉图贵族打私战,没钱赎身的战俘要么当农奴、要么被卖到海外去。在毛纺织业兴盛以前,奴隶才是帕拉图的主要出口商品。
所以温特斯的俘虏虽然不情不愿,但他们某种程度上接受了被强迫劳动的处境——毕竟没被卖到海外去,还不算太惨。
见即将蒙赦的俘虏都到齐,温特斯站到马车搭成的讲台上,高声质问他们:“你们是否认得我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人群,俘虏们纷纷低下头,无人敢对视,也无人敢回答。
谁能不认识血狼?就是血狼把他们抓到这里来的。
“那知道我为什么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你们吗?”
还是没人敢开口。
温特斯停顿片刻,替俘虏们回答:“因为你们打了败仗,对吧?”
这句话算是说到俘虏们心坎里,他们大部分都是后期被伏击的征粮队成员。早期伏击的征粮队经甄别后,大部分俘虏都直接释放。
“大错特错!你们劳动,那是因为不劳动就活该挨饿!你们站在这里,不是因为你们打了败仗!”温特斯厉声呵斥:“抬起头,都看着我!你们站在这里,是因为你们曾经强抢老百姓的粮食!逼得他们活不下去!不收拾你们,就只有你们能活下去,其他人都得饿死!”
绝大多数俘虏的表情都是茫然而疑惑。
这番道理几个人能听懂?温特斯不知道,或许还是“打败仗当奴隶”这套逻辑更容易被接受。
温特斯心底叹了口气。大本汀今日逃得一条性命,继续在巴德的那里坐牢。巴德坚决反对公审大本汀,因为只要温特斯还披着驻屯所的外衣,他就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审判“尽职尽责的本汀镇长”。
他要建立的政权的合法性究竟在哪里?神授?武力?民意?这是温特斯苦苦思索的问题。
但是温特斯今天不是来给囚犯开会的。
“我所俘虏的敌人当中,凡是在征粮过程中犯下杀人、强暴等重罪的人。”温特斯指向劳役营外面的绞架,声音令所有俘虏不寒而栗:“皆已抵命。”
“我所俘虏的敌人当中,凡是在征粮过程中犯下伤人等轻罪的人。”温特斯不容置疑地宣布:“继续服刑。”
“剩下你们!剩下你们这些平庸的恶人!我给你们机会重新取得自由,我将给你们机会回到家人身边。”
温特斯大手一挥,萨木金带人抬出火盆,火盆里放着六把烙铁。
“但是机会,只给你们一次!”温特斯指向火盆,冷漠而威严:“想要的,走上前来。”
俘虏们面面相觑,没有敢动弹。
萨木金大步走到第一排的一名瘦小俘虏面前:“你!想不想回家?”
“我?”俘虏惊慌吞咽口水,怯生生地支吾:“想。”
萨木金拖着俘虏走回火盆旁边,拿出烙铁。烙铁的头竟然是圣徽的形状,已经烧得发红。
“扯开他上衣。”萨木金冷冷命令部下。
两名强壮的守卫立刻按住俘虏,第三名守卫扯开后者上衣。
萨木金面无表情地下手。
烙铁无情地扣在俘虏左胸,离得近的人都能听到类似肥肉碰到热锅的吱吱声。俘虏惨叫声令人不忍听闻,围观的狼镇人都下意识移开视线。
萨木金不是要杀掉俘虏,所以他只是接触一秒左右便拿开烙铁。俘虏的左胸膛上留下一个圣徽的烙印。
守卫将俘虏拖到边上,给他涂抹松节油、蛋黄和玫瑰油做成的烫伤膏。
“机会只有一次。”萨木金替他的百夫长向俘虏们发出最真实的威胁:“再敢拿起武器反叛,等着你们的就是从圣徽插进的利剑!谁不愿意,就回去继续服刑!下一个!”
俘虏们有所动摇,但还是没人敢出头。
只见后排过来一个人——囚犯伊万走出队列,战战兢兢站到火盆旁。
他不要旁人把住他,而是先是对着圣徽烙铁发誓、后自行坦露胸膛,闭上眼睛等着萨木金动手。
萨木金点点头,没说什么,只烙了半秒钟左右便松开手。
“都照着他来!”萨木金指着前排另一名囚犯,喝令:“你,下一个!”
有萨姆金在,温特斯就不用事事亲自动手。他下了马车,见脱掉祭袍换上常服的卡曼朝他走过来。
“这是在干嘛?”卡曼皱着眉头问。
“给囚犯们留个纪念,提醒他们不要再站到我的对立面,总不能直接放走吧?”温特斯诚实回答,他笑着说:“我还特意选了一个大家接受度比较高的符号。”
不远处,俘虏们起誓、被烙痕、最后被带到旁边疗伤。惨叫一声接一声,空气中弥漫着很香的烤肉味,令人作呕。
接受度比较高的符号?卡曼不解,然后他看到了俘虏身上的圣徽烙痕。
他先是愤怒,然后是无奈,最终深深叹息一声。
“你不再让他们做奴隶,无论如何也是一件善事。”卡曼望着空地上的俘虏们,自我开释道:“这圣徽,用在这里很合适。”
“我还以为你会和我动手呢。”温特斯有点遗憾。
卡曼不屑地冷哼一声。
“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成为七镇保护人的吗?”温特斯突然随口问道。
“不想知道。”
“没关系,我同意告诉你。”温特斯漫不经心地说:“我伏击征粮队,把俘虏带回各村给老百姓辨认。哪些杀人、纵火、糟蹋妇女?哪些偷窃、伤人?这本来是甄别俘虏的笨办法,但做得多了,我就成了七镇保护人。所以圣乔治河以南的七个镇愿意支持我,而北边的八个镇对我若即若离。就是这样。”
卡曼又一次深深叹息。他直视温特斯双眼,仿佛要看到温特斯的心底,温特斯也丝毫不避让地迎上视线。
“蒙塔涅先生,我敬重你,我也知道你是好人。”卡曼严肃而郑重地告诉温特斯:“但我立过守密誓言,我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神术的秘密。即便没有誓言约束,我也不愿意告诉你。你也不要试图探求,因为这不是你们能触摸的领域。希望你理解。”
“你这么着急干嘛?”温特斯笑着反问:“我也没问过你呀!我问过你吗?一句都没问过吧?”
“你就别装了。”卡曼又变得暴躁:“你还不如直截了当地问我,我好直截了当地拒绝你。你回狼镇不就是想从我嘴里撬出神术的秘密吗?我告诉你,不可能!你休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关于神术的东西!”
“我确实很好奇神术的原理。但我这次回狼镇,真的是来接窑匠肖恩兄弟的!”温特斯大呼冤枉。妙书斋
他也收敛表情,郑重而严肃地开口:“我知道你不信我。我以我父母的坟墓起誓,我绝不向你询问任何神术的机密——在不经你允许的情况下。这样如何?”
“不经我允许的情况下?”卡曼冷哼。
“说不定哪天你自愿告诉我呢?”温特斯笑眯眯的。
“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。”卡曼语出惊人。
“我不信。”
“神术来自对唯一救主的虔诚信仰。神术并不属于我,而是主经我手施为。你懂不了的。”卡曼冷冷对温特斯说:“你这个不信者想使用神术?先皈依再说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吗?!”温特斯兴高采烈:“我现在就皈依!你教我吧!”
卡曼捂着胸口,弯下腰,好一会才缓过劲来。
“你……”卡曼看着温特斯欲言又止,表情复杂地说:“你……你变了。”
“都是瑞德神父教得好。”
“难怪。”卡曼咳嗽着:“难怪如此。”
“卡曼兄弟,我要回热沃丹了。”温特斯拉住卡曼的胳膊,依依不舍地说:“临别之际,我送你件礼物吧。”
卡曼使劲甩开温特斯的胳膊:“不用了,你赶紧走人就好。”
“别呀,这件礼物我想了很久才想好。”温特斯眨着眼睛:“我送你一座大教堂。”
“热沃丹大教堂嘛。”卡曼冷笑:“圣阿道斯徽记都被你拆下来了,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。”
“这你可真的冤枉我了。”温特斯先是惊讶,然后委屈到极点,他苦笑:“热沃丹大教堂被暴徒抢劫、纵火,是我的人救下来。遗失的圣器也是我的人追缴回来。”
他的话语如炮弹般打向卡曼:“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缺钱?是看在你的面子上,我才没把哪些金银圣器给熔掉!圣阿道斯徽记是在巴德手上,但那只是借用,打了欠条的!是拿它做善事!这次来狼镇,我就是要把圣阿道斯徽记带回去!”
“卡曼神父,我们也是血里火里一起走过来的。你怎么能在不加甄辨的情况下,对我提出如此严重的指控?”温特斯捂住胸口沉痛总结:“我太伤心了!”
“你没毁热沃丹大教堂?”
“没有!”
“你没有夺取热沃丹大教堂任何财物?”
“没有!”
“你没有伤害任何神职人员?”
“没有!”温特斯补充道:“虽然主教死了,但那是因为他惊慌失措跑到房顶避难,不小心掉下去的。不是我杀的,也不是我的人杀的。”
卡曼站了好一会,艰难开口:“对不起……”
“没关系,我非常乐意原谅你。”温特斯大笑着揽住卡曼肩膀:“虽然狼镇的教堂被毁了,但我搞来一个更大的,怎么样?还不错吧?”
“不怎么样。”卡曼再次打掉温特斯的胳膊,冷冷驳斥:“教堂是教会的财产,不是你的礼物。主教职务怎么容你私下授受?再者说,狼镇是我的教区,我怎么可能随便离开?我离开狼镇,狼镇的信众怎么办?”
“再从热沃丹派过来一个嘛。”温特斯不以为然:“至于热沃丹主教的职务……热沃丹目前我说了算,我可以推举你。”
“噢?蒙塔涅先生。原来您不是狼镇驻镇官,而是我们的教宗大人?”卡曼生气地反讽:“你说推举就推举,你说了算吗?”
“好吧。这份礼物你不愿接受,我不勉强你。”温特斯遗憾地拍拍卡曼肩膀:“我今天就回热沃丹了。”
卡曼冷笑,摆了摆手。
温特斯颔首致意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卡曼注视着温特斯的背影,直到后者骑着马消失在视野中。直到此时,他才惊讶地意识到:温特斯真的走了。
过了好一会,夏尔跑过来:“卡曼神父!”
“我就知道还没完!”卡曼既生气又觉得好笑:“又怎么了?”
“我哥让我告诉你,米切尔夫人也跟我们去热沃丹。今天就走。”
一口血涌上卡曼的喉咙:“什么?!为什么没人和我说过?”
“我哥说,您要是这样问,就让我这样答复你。”夏尔清了清嗓子,学着温特斯莫名其妙的语气:“你是谁?为什么要和你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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列车远去,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,也带起秋的萧瑟。
王煊注视,直至列车渐消失,他才收回目光,又送走了几位同学。
自此一别,将天各一方,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,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。
周围,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,久久未曾放下,也有人沉默着,颇为伤感。
大学四年,一起走过,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。
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,光影斑驳,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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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,否则的话,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。
祖庭,天狐圣山。
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,不仅如此,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,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,朝着内部涌入。
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,瞬间冲向高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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